信统共两封, 一封是父亲写的, 提到陈乡水稻亩产两千斤确有其事,收割当日金县令便在田边看着,负责摔打脱粒的是他们衙门的差役。
又说那日没禁百姓,有不少农户亲眼见证, 凭他们一张嘴, 事情都传遍了,说书的又有新的桥段,在大街小巷里疯跑着嬉笑玩闹的小孩儿都唱起曲儿来。唱的就是皇上好,皇上贤明才有天降福祉,天降福祉让临州生出活菩萨,陈乡侯种完马铃薯种冬麦, 种完冬麦种棒子,今年水田大丰收,稻子亩产两千斤!
羡慕嫉妒谁没有?曹老爷同样意难平,可好歹装出了高姿态, 他在写给儿子的书信里肯定了乔家功绩,提到从县令大人那里听来的事情, 听说周知府同陈乡侯商量好了,来年便将这种超级水稻推向整个临州府, 让临州变成国之粮仓。
曹老爷是在给儿子提醒儿, 让他和丈人商量看看, 总不能干看着临州增产。
和他比起来, 房氏那封信就“真挚”多了。
她全然没掩饰自己的气愤,告诉曹耀祖就因为姓乔的会种地,皇上给他封侯不说,在皇城根下赏了他侯府一座这也不说,现在又要兴土木,派人千里迢迢过来为他再建一府,说地方由他选,格局由他定。
还有!乔越的母亲和妻子也是诰命加身,还是超品,她俩如今是整个临州身份最高的女人,比知府夫人还要高多了。
房氏心中愤慨,在给儿子的书信里问:我儿苦读十数载还不如个乡里种地的?
又说:自嫁进乔家,你表妹从未登过咱曹府大门,从前见着我亲亲热热喊姨母,如今飞黄腾达便翻脸不认人,当真市侩!
她还语重心长对儿子说:耀祖啊,娘现在受点委屈不打紧,日后能否扬眉吐气就看你了。
……
这封信分量够重,压得曹耀祖险些喘不过气来。他放下信纸,阖目静坐了会儿,忽闻嘎吱一声,感觉眼前多了些光亮,他睁开眼就看见端着汤盅进门来的妻子。
是的,曹耀祖已经成亲了,同乔越前后脚,他娶了岑州知府游大人爱女,而后在岑州谋了个官职。
这门亲事对曹家来说很不风光,因为两亲家官阶差太多,门不当户也不对。游知府是从四品,曹老爷呢?他正八品。
哪怕没明文规定,一般来讲,说亲的时候男方得稍稍高些,这样才压得住妻子,不至于阴气过盛。曹耀祖本事太大,迷倒了游小姐不说,也让人家爹认可他的才能,抹开脸面成全了这门亲事。
听说他们结了两姓之好,别人当面恭喜,背后是说了闲话的,都道曹耀祖是看中了岳家能给他的助力,为了乘东风脸都不要。曹耀祖为了替自己正名声费了不少力气,又为了让岳家心甘情愿替他开道,更在妻子身上下了许多苦功。
从前的游小姐,现在的曹夫人对相公可以说痴心一片,她觉得曹耀祖对她也是一样的,然而并不。
看游氏端着汤盅进书房来,曹耀祖心中不豫。他站起身,接过盅子放在一旁,执起妻子白皙葇荑,温声道:“不是说了不必做这些事?怎么不听?”
“相公辛苦,想让你喝口汤歇会儿嘛。”
曹耀祖说读信而已,并不累人。
游氏便绕到书案前,拿起曹耀祖随手搁下的信纸,低头默读起来。她读得专心,没注意到男人眼中一闪而逝的不耐烦。
近来曹耀祖感觉知府千金还不如表妹。
早先他说过,不要往书房里送吃的,书房于学子是圣地不可随意玷污,她总不听。还不止,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