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只是看您似有忧愁,想开解一二。”
“老了啊,看你们年长的是二品大元,年少的是新科解元,感怀子孙不肖罢了,我家中已两代无人入仕,徐家危矣。”徐阁老闷头饮尽杯中酒,“种这么多金带围,有个屁用!”
“您老不是还有曾孙子,由您悉心教养,来日必定能高中。”江陵劝慰他道。
徐阁老历经两朝,一路做到首辅,最后风光退休,自然有着江陵小朋友难以企及的敏感,“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林如海也跟着他叹气,“我膝下唯有一女,只怕,唉……”
他叹气声未落地,楼下忽然嘈杂起来,守着门的慎言急匆匆进来通报道,“来了一队衙役,说要找少爷。”
江陵不紧不慢地咽下口中的藕夹,搁下筷子笑道,“是说我*屏蔽的关键字*,还是放火?”
慎言满头的汗,“问了,不肯说,直说是上头有请。”
说话间衙役已经上楼了,领头一人拱手道,“江解元,和我们走一趟吧。”
态度很是倨傲不屑,从一干人头顶都是负值的好感度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在不屑江陵。
江陵坐得八风不动,“敢问这位大人姓甚名谁,何处供职,又要请我去何处?就算是缉拿人犯,也该有个名目不是,你这样凶神恶煞地闯上来,江某是断不敢和你走的。”
慎言帮腔道,“我们少爷可是举人,身上是功名的,你们总该说个原因吧。”
领头衙役的便嗤笑道,“称你一声江解元,是给你脸,你这个举人老爷当不当得,自己心里清楚,莫以为钱能通神。”
江陵总共就俩小庄子,和林如海这样的资产阶级比起来,简直穷困潦倒,这钱能通个什么神,灶王爷都不带搭理的。
林如海沉下脸道,“既江解元的脸面不够,本官这个巡盐御史的总是够了吧?”
衙役仿佛才见到他一般,含糊行了一礼,“原来是林大人,请恕小的眼拙。”
“你们是扬州府的。”林如海瞥了一眼他的腰牌,“可有知府的手令?”
“这个就不是林大人能知道的了,知府大人命我等秘密行事,不可声张。”衙役死咬着不肯放。
林如海带的人就非慎言这种小书童能比拟的,此时两个贴身侍卫立到门里来,呵斥道,“放肆!我们大人是正二品大员,执掌两淮盐政……”
江陵摆手打断他,“诶,这些个压人的抬头就莫提了,早知道师兄身份,还死咬着不说的,我倒敬他是条汉子。”
衙役暗暗松了口气,“江解元请吧。”
只是这口气却松得早了。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不过就是这科乡试出了问题罢了。”江陵面色如常,一派清风霁月,堪称一句君子端方。
衙役自知刚才失言,被他看出端倪,不敢再多说,全都把嘴闭上了。
徐阁老心理素质过硬得很,拍拍他的肩膀,“清者自清,你同他们去吧。”
“稍等片刻。”江陵重新举起筷子,在衙役们疑惑的眼神里又夹了一块藕夹,然后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讲道理,刚刚光顾着听林如海说话,没怎么顾上吃东西。还有点饿,万一带去了不给饭吃,岂不是要饿死。
徐阁老大笑,“这才是我徐秉齐的徒弟。”
林大人亦点头,这心理素质,殿试妥妥的。只是殿试那会儿,也要挨饿,得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