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瘦西湖畔最有名的却不是那些个醉生梦死的画舫,而是前任相爷徐阁老的明月茶楼,扬州城中人都称之为徐相楼。往来茶客皆是学子儒生,很是清雅。便是赏景游湖的寻常百姓,也都喜欢带着孩子来这徐相楼沾沾书卷气。
近十年间,三期乡试的解元都在这明月茶楼中接到喜报,如今二楼东墙还留着他们的题字,也就引得这城中举子们养成了在明月茶楼中等放榜的习俗。
又是一年放榜日。
明月楼中人满为患,尤其是二楼,想要沾沾喜气的秀才七八个挤一张桌尚嫌地方不够坐。
江陵在三楼雅间都能听到楼下之乎者也、呼朋唤友的声音,不免觉得好笑,随手将杯中凉了的残茶泼到一旁的花盆里。
对面的老者瞪了他好几眼,“旁人想看都看不到这金带围,我特特捧来与你助阵,你这小瘪犊子倒好,万一泼死了,别说你中个举人,中个天王老子我都和你没完。”
这位老者便是茶楼主人徐阁老了。十几年前徐阁老致仕后就回到老家扬州,不单开了这个茶楼,还另辟了块地种花,专种这名叫金带围的芍药。
传说北宋太守韩琦就种过这花,还请了的王安石等三个小伙伴一起来赏花簪花,最后这四位先后做了宰相。所以民间有个说法是金带围一开,城中就是要出宰相了。
江陵是不信的,重倒了杯茶,“一年开一遍,难不成让前头那相爷死了让位?年复一年,死了的相爷可以绕花圃一周。”
说话间便戳了好几下那金带围,看着那嫣红的芍药道,“讲道理,四相簪花也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林师兄中举时候,您这花还没养活呢吧。”
徐阁老一把将花盆拖到自己身边护着,“不识好歹!”
江陵无意中瞥见他头顶的数字,大大的“99”,不由笑道,“老师的心意,我自是明白。”
衬着窗外水光粼粼,这一笑风流蕴藉,春风拂面。
徐阁老平生有一大遗憾,就是学生林如海因为长得太好,被点成探花,与状元失之交臂。
因而见江陵这般笑,徐阁老只有更生气的,一捋胡子就要说教,“总是装模作样的,成日里笑得像是要勾搭人家小娘子似的。君子当以德行立世,卖弄这些个表象声色算怎么回事。”
本来就挺倒霉的,肤白貌美气质佳,长一双桃花眼,还要这般笑。是上赶着上当探花吗!
江陵这话听得多了,不以为意地戏谑道,“可恨我不能自己控制相貌,不然捏一张绿豆芽大蒜鼻的脸顶上,也好符合您的眼光。”
其实是能自己捏的,然而他并不想,好端端的为何要这样想不开,每日对着镜子里一张丑脸,是会想报社的。
楼下喜报频传,却无人踏足三楼。
徐阁老借机嘲讽江陵道,“你只管嘚瑟,瞧你一会儿自己还笑不笑得出来。”
江陵反倒笑得更开心了,指着那外头美景道,“这会儿的才第几名,若得了这样的名次才是笑不出来。退一步说,要是落了榜,我就去买个小板车,每天来湖边卖炸糖糕,您要是来照顾生意,我给您撒两份糖,不收钱。”
落到这等要卖炸糖糕的田地,实在是因为交友不慎的缘故。
江陵本非此间人士,他真实所在的时代,是个娱乐爆炸的时代,各类全息游戏层出不穷,更新换代极快,仿真程度堪比穿越。他的小伙伴跟风开了家游戏公司,最新搞了个全息游戏叫《红楼梦》,以古典名著为卖点,如今正在发放测试芯片。
当时打出的宣传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