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终于不再犟嘴,崔独眼起身在房中踱起了步,摆出一副教师爷的架子,教诲道“如今,西、南两门相继被围,水路交通已断,城外的粮秣就运不进来,全城的兵卒,断粮只在顷刻之间”
“不收缴民间存粮,难道等着他们哗变吗”
崔独眼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轻蔑,“既夺了存粮,不把丁壮编入勇队随时监视,就不怕他们开门迎敌吗留那些妇孺老弱在城里,是等着她们在这座危城里饿死,还是等着破城的时候一把火被烧死”
“话虽如此”
孟铁头已没了方才的气势,不过还是习惯性地表示不服,“可城外也不见得有吃的,明贼劳师远征,又能有多少粮食救济百姓”
“啧啧啧”
崔独眼连连咋舌,用打量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他。
看样子,孟铁头的迂腐劲大出他的意料。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纠结这些你特么是圣人啊
“怎么”
他嘴角挂着讥讽,不阴不阳地道,“你不是说,这伙明贼比我官兵仁义吗”
“”
孟铁头嘴唇翕动,却不知说什么。
“驱赶百姓出城,哪怕喝粥也要消耗明贼的不少军粮吧”
崔独眼冷笑道,“他们再厉害,就算攻下了扬州,一样吃不饱饭,顶天了就止步于这片废墟了如此庐州可安,中原可安”
“这”
孟铁头抽了一口凉气,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急声道,“还是要烧城”
“为今之计,只有玉石俱焚,”
崔独眼翻了翻眼,冷冷道,“我等守不住,明贼也休想得了去”
“我,我要见军门大人”
“军门大人已经不在城中了”
“什么”
闻听此言,孟铁头一下子呆住了。
“孟大人,稍安勿躁,”
崔独眼摆摆手,语气稍稍平和,“军门是两淮的主心骨,困守扬州有何用处自然是要出去主持大局才是。”
看着崔不断独眼翕动的嘴唇,孟铁头心里凉了半截,脑子一片空白。
令他深受打击的是,显然,自己在马提督眼中一点都不重要
最近,自己尽心竭力主持新军的编练,俨然已是马提督眼中的红人,没想到,这位上司不言不语的丢下自己就跑了。
这也未免太过无情了
不过,幸而这个崔独眼也在城中,他转而一想。
这让他的心情多少平复了一些。
“孟大人不是要死守扬州么崔某如今就要和你同患难、共生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崔独眼发出一连串古怪的笑声,伸手说道,“来来来,且先与崔某一起用茶”
这边,孟铁头如坠冰窟,另一边,王略正心急如焚。
此刻,他和程老爷,正在程家的宅子里,与各行会的会首们密议。
相比之下,这些被通知赴宴的大户更是心如乱麻,存粮被缴不说,还要被困死在城里,连同家人眼看全要蒙难。
远处不时传来惨叫声,他们知道,那是兵丁们正在抢夺各家各户的粮食。
很明显,那些升斗小民家中的存粮是聊胜于无,官兵打的,是他们这些大户的主意。
眼下,局面几近失控,拴住乱兵的那根缰绳已经愈来愈松了,一场全城性的劫难,就在眼前
别看大户们平日里为了生意明争暗斗,可事到如今,在这节骨眼上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