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推开院门,院子里的树疯长,杂草已经有半人高,勉强扫出一条小路来,屋子里破旧积灰得不能住人了。
玄瑶去看了她原来住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原先搬家没有带走的东西全被拿走了,四面空墙,唯有青苔蔓延。
方寒失笑道:“这些人……”
玄瑶从墙角一块松动的石砖下面,翻出一个破破烂烂,十分潮湿的袋子,方寒愣了愣,玄瑶把袋子打开,里面有些碎银,大的小的,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四十多两。
“当初我想着,外祖家终究是外祖家,又不是住着不回来了,就把家里存的银子留了一半藏起来,现在想想,当初一直急着想回来,其实也有这些银子的原因。”
玄瑶也不怕脏,把散碎的银子用帕子擦了擦,再擦了擦,放进随身的乾坤袋里。
方寒从前觉得玄瑶总是带着一股仿佛刻进骨子里的寒酸,也为此头疼了许久,然而直到今时今日,他才明白,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
玄瑶笑了笑,轻声说道:“以前我也很奇怪,为什么爹爹那样的人,会生出我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儿……”
“阿瑶!”方寒打断她道,“我从未这样想过。”
玄瑶摇摇头,“可是我一直在想,想了十几年,之前的七生七世,刚刚的那一世,我的命一直就是这样,为什么爹爹要对我那么好?”
方寒看着玄瑶,她的眼圈微微的红了,声音也带上了沙哑:“我不知道我之前做过什么,可爹爹你说的,一世事,一世了,如果是爹爹之前亏欠了我,那我不要了,如果爹爹只是可怜我,我也不要……我只是想要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玄瑶是真的害怕了,她所有前世的记忆无一不在提醒她,她天生贱命贱身,注定遇人不淑,所有对她好的人都有目的,所有她相信的人都会背叛她,她不愿意把方寒往那些人身上去想,能想出的解释就是方寒欠了她,是来补偿她的,又或者只是可怜她,同情她。
方寒从前瞒着玄瑶命格之事只是为她好,不希望她背负太多,他有这个自信能护她一世长安,他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把玄瑶带进怀里。
“亏欠自然是亏欠了,但我方寒亏欠一个人,有千百种补偿的方式,只你一个,能让我真心相待。”
玄瑶红着眼睛,抬起头看方寒,吸了吸鼻子,说道:“那你上次轻薄我,也是真心的吗?”
方寒僵硬了,他没忘记自家阿瑶的记忆混乱,还没想得起来百万年前的种种,只看阿瑶一世的记忆,上次的事情,实在是很……荒唐。
玄瑶也愣了愣,她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过脑子,一点也没想到自己能把调笑的话说的这么顺口,倒是方寒先反应过来了,微微一叹,轻轻的拍了拍玄瑶后背。
“可想回京都看一看?”
玄瑶踌躇了一下,摇了摇头,方寒有些意外,玄瑶说道:“再看,也还是物是人非……”
方寒没有勉强玄瑶,两人也没在老宅多待,出了院子却迎头碰见一个灰头土脸的村妇,拉着刚刚那个跑掉的女娃,见到玄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措的在灰布裙子上擦了擦手。
“这,这位姑娘,你娘是不是姓方?”
玄瑶起初没认出来,细细的看了眉眼,才认出这是当年同村的小姐妹里,和她玩的最好的那个,叫张二丫,她顿了顿,道:“对,她姓方。”
张二丫已经不年轻了,闻言顿时十分热情,“我就跟她们说,阿瑶是十里八村最出挑的姑娘,肯定是跟着方先生去过好日子了,姑娘哎,这是你男人?”
玄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