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了。”安源突然说了一声,望着山脚下那个前来的身影,寒风冷冽卷过,雪水啪啪地敲打着壁岩,安源胁迫唐锦书一步一步朝台上走去。
唐锦书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伸手推开他道:“我自己会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他终于再见得那人,一身青衣面容如昨。那缠缠绕绕的三千柳丝乌发,竟是他霜鬓厮磨间的百年歌。
“锦书。”安景道,目色柔和。
安源远远立在台阶之上:“安景,你到底还是放不下。”
安景一生纵横,此刻却温和笑了起来,“安源,这是你我之间的事,夜里风冷,先叫唐锦书回去。”
‘你我之间’四字如何不让安源觉得难堪,他刻意别过头去,咬牙道,“少废话,一个时辰我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然就会解了唐锦书的毒,你也不愿看他给我陪葬。”
“你要的东西就在这。”安景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绣的匣子,唐锦书忽而高声道:“住手。”
安景微微仰起头来。
是否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唐锦书想象不出那人怎么能少了山河的衬托,他闭上眼睛颤声道:“安景,安源他不是你的亲弟弟。”
安景面色平静,他仰起头来,很温柔的表情,哪怕属于一个曾经铁马山河的君主。
他轻声道:“锦书,我知道。”
这下震惊的人变成了安源自己。
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安景同安源于宫外习剑回来,安源去大殿面前父皇,安景却在御花园的一座假山之后小憩,只悉悉索索的动静,他看见母后同唐氏站在一起,她们是在争吵什么,唐氏既愤怒又落泪。
“你已经抢走了我的源儿,为什么还要让锦书牵扯到这场造的孽里…”
他这辈子知道很多,然而当他想说出来的时候,却是一场对峙的局面,再无意义开口。
天下之大,没有地方容得下安景和唐锦书,时至今日安景苦笑:“锦书,是朕错了,你走吧,到山水之间寻一处归宿,过神仙般的日子。”
子时凤凰台明黄的身影,剑眉英姿,安景转身看着安源:“告诉我,你是不是唐氏和唐敬中的儿子?”
安源茫然不知。
安景大笑:“是朕亲手抄了唐家,又亲手留给了唐家最后一条血脉,足够。”
安源突然就感到了颓意。
当真无趣。
他无比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参与过什么,还能掌控住什么,安源甚至来不及收起手里的诏书:“安景,就当是我此生最后一次行善,我已经得到我所想要的,若是你和唐锦书许诺此生再不踏入长安,我便放你们离去...”
安源最后的一句话骤然停顿在了嗓子里。
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那支箭,直直地射进了面前安景的胸腔,曾经以为永远也不会倒下的人,瞬间晕染开的血迹原来如此触目惊心。
那是他在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手足,从出生到十年前的杀戮,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什么表情。
在安源震惊不可抑制的目光之中,遥遥地传来报时之音。
天下,恩仇。
“安源,你到底还是…”安景目中似有惊意,苦笑道:“你到底信不过我,信不过你自己的皇兄。”
“不…”不该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错了,他是真心想留给他们一条后路的。
安源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到的却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