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安定从国舅府上出来,没有回自己的地方,而是直接到了皇宫大门口。直到傍晚那轿子从城头回来,她才上前拦住。
“唐锦书,”安定道,“我有话要说。”
唐锦书从轿中探出头来,笑眯眯道:“公主,好久不见。”
回到院子里点上了灯,唐锦书取出几撮茶叶来放入沸水,壶柄微斜,茶水带着热气四散开来倒入玉杯之中。
安定道:“这活叫下人做就好。”
巧倩在一旁微微局促,脸上有些挂不住。唐锦书于是笑了,“我不也是个下人吗?”说着把一杯茶递到她手里。
安定瞧见他手心上红色的伤,一边吹着茶叶一边道:“说起来,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要叫给你看病的那个人给气死。”
“王大人?”唐锦书放下茶杯:“人家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怎么会有胆子来惹你。”
安定道:“我也知道他在皇兄身边待了那么多年,自然有他的可取之处,只是平日我走在路上碰见了他,好歹论身份尊卑他也该朝我打声招呼,可这个人不但绕道走不说,还连我叫他也不停下,就像是见了讨债的一样。”
唐锦书笑道:“自然是债,一笔风流浩荡的桃花债。”
安定一听,生怕他察觉出自己与王垨仁之间的意思,慌忙转移话题道:“你瞧你,现在整日就在这宫里头听这些小女人说的东西了是不是?人家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怎么就你越走越反着了。”
唐锦书道:“那是肯定,这月亮要是从来没有圆满过,那就不用担心有朝一日它会残缺,人要是盛名到极致,往后再怎么走也是下坡路,变的不是我,只是你心里的我罢了。”
安定又问:“那你和皇兄,是不是就像那从未圆满的月亮?”
唐锦书怔了一怔,道:“这不一样。”
安定借着灯火望向窗外光秃秃的树干,一场大雪过后显得愈发凄寒:“幼时我便有一心愿,此生定要嫁与所爱之人为妻,为着这点,连父皇和皇兄也都从来不曾逼迫过我。后来我真就遇到了这么一个人,这个人同我想象之中没有一点一样,我恨他为人软弱没有骨气,其实说到底更恨的更恼的是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是这样,却还是一见着他就忘了南北东西。”
“也许他不是没有骨气,只是审时度势而已。”唐锦书道。
夜里安定断断续续讲了自己的许多心事,唐锦书在一旁托腮,一边听一边点头瞌睡,好容易等到安定讲完了,晚上她也没回府,派人说了一声就自己在宫里头留宿了。
巧倩一直在门外守着,直到安定走了,过去给唐锦书铺好了床榻被褥,又要伺候他更衣。
指尖碰到领口的时候,唐锦书忽然笑了笑,道:“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一向不习惯叫人伺候这些。”
巧倩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抬眼望着他,一双杏目不由自主染上水雾:“唐大哥,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唐锦书本意是想叫她早些回去休息,如今一见她这反应,分明是生怕自己恼了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怎么了,这么害怕,我不在的时候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巧倩赶紧摇头:“当然没有,有秋蝉姑娘上下管着,宫里人都待我很好。”
巧倩对唐锦书的心意,唐锦书多少知道一些,只是如今他连自己都自顾不暇,也就只能装聋作哑,当做是姑娘家心思细密,一句话叫她多想了。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唐锦书于是掩面打了个哈欠,道:“你若不困,我可就要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