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书笑出了泪。
“——报!皇上,大理寺陆万里有要事请奏。”门外有人高声道。
安景起身:“什么事这么紧张?”
那来报之人迟疑了片刻:“听人说是大理寺抓到了那个叫曼珠的胡国女子,现在正在狱里头审问。”
唐锦书看了安景一眼:“皇上可准许我去看看?”
安景张了张口,最终只是沉默,唐锦书于是径直走了出去。
从来他就不曾叫安景摆布他的决定,他意绝你就需俯首,他微笑你就要遵从。
曼珠一身囚服,头发蓬乱坐在头顶那一小片月光之下,见着唐锦书走进来苍白一笑:“唐公子,上次一别,没想到这样快就又见面了。”
唐锦书道:“别来无恙,公主长得还是这样好看。”
曼珠咳咳笑了起来:“唐锦书果然也还是唐锦书,纵使你瞧不见你如今的样子。”
唐锦书问:“什么样子?”
曼珠道:“沾了烟火的样子,很好。”
唐锦书扫了扫灰,在她的对面盘腿坐下,“倒是公主怎么消瘦了这么多啊,莫不是操劳过度,复国的心愿却又辗转难得?”
他的语调轻松,姿态一如旧友,说话又直戳心窝。曼珠险些叫他逗笑,忘了两人所处的身份:“到不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唐锦书眨眨眼:“笑话要看,有些实话却也想知道。”
曼珠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问:“你想知道什么?”
唐锦书道:“塞北有胡人暴动之事,可是公主一手策划?”
“我若有这个本事,几年前就这么做了。”曼珠自嘲笑笑,随即道:“谋这事的是我皇叔,还有个愿意帮我们的人,但我先前确实不知。”
“我自然相信公主。”唐锦书面容姣好,轮廓清浅:“那就问第二件事。”
曼珠道:“什么?”
唐锦书道:“公主四处游走多年,别的不敢多说,藏身的本事可是谁都比不了的,如今千方百计叫人捉住混进宫来,莫不是就为了见我一面?”
女子悄然一笑:“自然是为了见你。”
唐锦书道:“见我什么?”
曼珠从袖中掏出一只发簪,缓缓道:“瞧瞧这个东西可还认识,是从你那总爱痴心妄想的小丫头身上得来的。”
唐锦书拾起来对照着烛光看了看,半晌道:“不错,是巧倩的随身之物。”
曼珠道:“唐公子,我对你敬重有加,实在不愿胁迫你,只是此行我是受人所托。巧倩这丫头被逐出宫后就一直在我府上做客,如今也不知道是第几天了,她为你付出良多,你就不想出宫去看看?”
唐锦书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走出牢门才觉外头风雪交加,零星的雪花渣子顺势蹦了进来,唐锦书咳嗽了一声,手脚间都是寒意,耳边嗡嗡地听不清,仿佛紧贴着肺腑。
是否这一生欠了太多的人?唐锦书心下极乱,不可惊惧,不可哀哭,只是脚下一软,几乎就要跌倒在地上。
一直在外头等着的安景伸出手臂,将他扶在怀里。
依旧记得十年前,自己进宫的第一天,雪白的槐花树下,玉一样的孩子全神贯注于练剑,连他冒然闯进来了都不曾注意。
少年稚嫩柔软的身姿,剑气呼啸间簌簌落下了一身碎花,只一眼便映入了他的脑海。
只有唐锦书自己知道,这么多年藏在心里的那个人,是安景,始终都是安景。
这世上没有人不眷恋温暖,只是这份感情太过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