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突然开口道,“听人说起安定,近日来也不知跟什么较上了劲,吃饭走路都在想着要学你抚琴,就像是入了魔怔。”
唐锦书只吃着瓜子乐呵,晃荡着两条腿,也不说话。
“你看我这图还缺些什么?”安景收起了画笔,唐锦书看也不看,两人皆是自顾自干着自己手底下的事儿,全然不像聊天,反倒像是拿对方当空气,陈升看着,觉得真真是诡异到了极点。
唐锦书一身杏衣,抬头瞧见他的模样,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安景不解回头看他,却见唐锦书笑眯眯从椅子上跳下来,随手从桌上拿起支笔蘸了蘸墨,线条精细画了只王八。
安景任由他胡来,却突然很想很知道,百年之后,唐锦书是不是也能够如今日这般洒脱和惊才绝艳?
一晃神的功夫,几滴淡墨在画纸上丝丝晕染开来。
“皇上落笔太匆忙了,这双字就像两个人在对望。”唐锦书望了半晌评价道,音色动听清亮。
树木都已经勾勒好,只缺一人入画。
安景感受到那人离自己越发得近了,忍不住反手扣在那手腕之上,唐锦书被迫松了笔,抬起头来神色依旧如往常,眨眨眼道:“怎么,说你几句你还恼了?”
“我若说是呢。”安景道。
“是?那我也没办法了。”唐锦书微微支起身子。有风而过,映得那人直直入他的眼眸,一瞬间如远山含黛,天水一色。
安景突然有些理解那日那个叫做桃叶的丫头所说的话了:真不知道遇见这样一个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眉宇间的气度真真叫人放手不去,也只有安景这样的人物才能只一眼便决定,要拴住他,要叫他再飞不去。
佛曰不破不灭,我却始终过不了你。
安景的目色愈发深沉了,唐锦书知道他一变成这样准没好事儿,望见了就皱了皱眉头想要收回手来,却惹得那人更加用力,叫他彻底动弹不得。
四目相对,唐锦书面上似有恼意,却见安景含笑:“这样一双手腕,若是我现在废了它又如何?”
唐锦书还当是什么,听见了之后笑得比他还厉害,笑够了之后直起身子,傲然道:“安景,我这名声可不是单靠十根指头就能撑起来的。”
再说安定自打那日从宫中回来,脑中日日回想起唐锦书莫名陌生起来的模样,从前仗着那人吊儿郎当还不觉得什么,经此冷遇才意识到两人其实本就并非一路,虽是意料之中,却也忍不住感到些许落寞。
恰巧这日宫中设宴,几个丫头提着裙子笑嘻嘻要去御花园看热闹,安定叫住她们:“你们说的热闹是什么?”
几个人捂嘴偷笑:“东殿里头的唐公子不是向来最爱闹腾了么?今儿下午他自己扎了个纸风筝,非嚷着要去城外头放,陈公公手哪能真叫他去啊,想着这宫里能干这事的地方不就是御花园了吗,于是好生派人收拾了空地去。那园中本欲打算新建个池塘,湖水都引进来了,谁知唐锦书放风筝不看事,脚下一滑就自己跌了进去,吓得一排跟着的人魂儿都没了,好容易救了出来,我们是想趁着人没走去看看落汤鸡。”
安定听罢气不打一处来:“好一群奴才,该干的正事不干,竟学会在主子眼皮底下浑水摸鱼看笑话了。”
骂走了那群人,安定心中仍不解气,正遇到巧倩拎着点心走过来,道:“公主今日怎么蔫儿了?唐大哥时常想着等你进宫来玩呢。”
“想又怎么样。”安定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