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东走到门边,向内禀道,“府督,三小姐来了。”
杨眉被他这么一说便觉心中发紧,连手心都粘乎起来,竟是出了一手的冷汗。
里面隔了好一时才听到谢览的声音,只淡淡道,“让她进来。”
路东把门推开,侧身把杨眉让了进去。
杨眉一步跨过门槛,便听身后一声轻响,竟是路东已经把那门扣上了。她一抬头便见对着门地方有一方书案,书案后有软榻,靠墙的地方四处皆是书槅柜子,塞的满满当当的各类书册。
案前一只极大的火盆,正燃着热烈的炭火,书案下首两方放着许多坐榻,正是客人来说话时起坐之处。
杨眉只略扫了一眼便把目光凝注在案后坐着的那人身上,这么一看目光便再无法移开。与那些易了装的羽翎卫不同,谢览如今在南朝的官服与在燕京时一般无二,一样的黑袍金冠,只那面貌却十分的清减,本就不甚丰润的面颊如今极致的瘦削下去,本就极白肤色只余了苍冷的雪色,只那眉眼仍然乌黑,一对桃花眼在孤冷的面容上熠熠生光,却有一种焰火将尽时回光返照的艳丽。
杨眉顿觉心惊,开口便道,“阿览,你……你怎的这般的瘦了?”
谢览两手扶在案边,坐姿庄重,闻言目光轻闪,却未答她的话,只道,“郡主深夜前来,有何要务?”
杨眉提步上前,一直走到几案边上才停了下来,跪坐在他面前,仰了脸道,“阿览,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谢览微微偏了偏头,视线便略过她,落在案上的书册之上,抬手朝下首一处坐垫指了一指,“那里有坐榻。”
他手这么一抬,便从极其宽大的墨色袖口里露出霜雪一般白皙的手腕来,杨眉只觉那手腕细的吓人,暗青色的血管便如毒蛇一般伏在雪白的皮肤上。她不由自主便抓了他的手,触手是冰雪一般的温度,她顿时只觉悲从中来,眼泪便如开了闸的水,源源地流了出来。
掌中那只手一时僵住,又使力地往后挣了一挣,却未挣脱,只得随她去了。杨眉捧着那只手哭了好一时,恍然想起以谢览之能,如今竟连把手夺回去的气力都不足够,一时越发悲伤,便伏在那案上哭个不住。
谢览叹了口气,“郡主哪里受了气来,到本督这里哭。”
杨眉把那只手握得越发的紧了一些,呜咽哭道,“阿览,你谅解我吧。”
谢览闻言,眼神一时飘忽,茫然问了一句,“谅解?”他腾了空余的那只手出来,按在杨眉肩上推了一推。他那只手仍是无力,杨眉却不由自主地坐直了,松开了他。
谢览从案上取了一个纸折子,递到她手中,又朝远处坐榻指了一指。杨眉见他一副气虚力弱的模样,便不忍再违他意,只得站了起来,自往那坐榻上坐了,心中只觉酸苦,早前在黛山还心心相印的两个人,现如今正襟危坐,仿如议事奏对一般。
所谓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谢览道,“郡主,要说的话,本督在燕京已经说得尽了,郡主若觉本督如你掌中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怕想错了。”
“我没有!”杨眉直起身子道,“你怎会这么想我?”
谢览一直等她平静了些,才道,“郡主看看本督方才给你的东西。”
杨眉打开只瞧了一眼,顿觉耳中嗡嗡乱响,一时尴尬不已,却不知怎生是好。
“字的写法与你熟识的不同……”谢览低头看着袖间手指,没听见杨眉答话,便解释道,“那是谢瑜自徐州来书,知会会稽谢氏他已订亲,不日成婚,将携妻子往会稽祭祖。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