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眉就势哭道,“阿眉擅签婚书自是有罪,宁愿用封号采邑拿来抵罪,舅舅竟连这个也不许,想是阿眉没了亲娘,没人给作个主!”
梁帝怒道,“胡说八道!朕几时说不与你作主了?”
杨眉从平贵妃怀中抬起身来,梗着脖子道,“舅舅既要为阿眉作主,便应立时杖毙了胁迫阿眉的无耻小人!”一边说一边便朝谢瑜抬手一指,又续道,“阿眉不懂甚么宗族律法,只是此人这般胁迫宗室女子擅签婚书,若都能最终得逞,日后我朝宗室女子还能有活路么?”
顾佑诚忙道,“阿眉言之有理,陛下三思。”
梁帝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叱道,“有什么样的老子便有什么样的闺女,阿眉这个胡涂劲儿便与你一般无二,日后被各族耆老的折子淹了你这两军都督之时,莫要再来向朕哭求!”
顾佑诚被梁帝说得一滞,然而他与梁帝这许多年,深知他脾性,听他此时口气,已经绝然不会让谢瑜如愿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坐下笑道,“到那时臣定然一力承担,与各族耆老们大辩三千场,绝不向陛下哭求。”
杨眉没听明白他二人的口头机锋,待要再逼迫两句,却听梁帝向谢瑜道,“谢家主,你也瞧见了,朕这个甥女儿跟朕都是这么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十分欠缺教养,谢氏一代清名,门阀贵重,想必你父亲及你三叔也未必愿意容她进门。所以婚姻之约,从此也不必再提,至于你二人之前的纠葛——”梁帝说到这儿像是遇到什么难解之题,一时沉吟。
谢瑜见这势头不好,忙道,“陛下——”初一开口却被梁帝摆手制止。
“你二人之前的纠葛,朕也懒怠再问。”梁帝何等聪敏之人,只看他二人情景,也知事情断不会全似自己这甥女儿所说,至于内情究竟如何……如今深究又有何意趣,他摇了摇头,“阿眉所言甚是,无论原因如何,她擅签婚书,所作所为着实有碍宗室清名,朕即下明旨,革去郡主封号,褫夺汤沐邑,阿眉一介白身,此生再难与谢家主相配,只是你们皆是朕亲近之人,朕只盼你二人泯尽恩仇,好好相处。至于益州——”他想了一想,转头向顾佑诚道,“还是与你这淮安郡王爷作食邑吧。”
杨眉一听不用嫁给谢瑜便知今日大获全胜,至于什么封号汤沐邑她从来便未曾放在心上过,即便如此,听便宜舅舅这个神转折,她还是没忍住差点儿乐出声来,便宜老子就她一个独生女儿,益州转来转去,竟仍是在她这一家两口里折腾……便宜舅舅果然是个护短的……
谢瑜见此事已无转圜之机,想自己这许多时日里一番心血如今竟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心中怨恨之意便如野火燎原,*辣地烧了起来,瞬间便烧得理智全无,眼前几乎都变作了血红色,脱口便道,“陛下如此袒护,岂知此女并非真正的顾三小姐?”
他说话时平贵妃已拉了杨眉起来,正在抬手给她整理鬓发,闻言大吃一惊,转脸向谢瑜道,“你方才说什么?”
杨眉顿感大难临头,她在黛山被谢览戳破,很是苦练了一番顾三小姐签章,这许多时日下来也多少有些成就,只写“顾眉”或是“顾氏敏之”几个字并不会出错。然而假的毕竟还是假的,别说让她再多写两个字,便是把文渊阁里没有标点符号的书拿一本出来,她都读不圆转,顾三小姐六岁启蒙,哪里会是这么个半文盲的模样?
若是让便宜老爹和便宜舅舅知道她是个冒牌货,会……架在火上直接……烧了吧……
这下子真心搞脱了,只求老天爷心情好,这边死了之后送她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