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国这些话有些是阿米说的,有些是他自己听来的,有些则是自己联想出来的,他如今就一个目的,就是让这老人在最后的时刻能安心,能好走,吃了好些年的苦,生生的熬成了这样,若是临走连个希望都没有,那死了也不瞑目啊。
他不想老师走的不安心,这个老师在他刚进入中学的时候对他还是不错的,即使他总是调皮捣蛋,总是忘记做作业,总是和人打架,也从来不说重话,甚至还在自己考试成绩下降的时候,给自己补课。忘了带饭的时候,还曾喊自己来家吃过饭,连着阿米和阿灿都沾过光。
阿米说过,做人总要有点底线,若是这老师确实不好,人品低劣,那不理不睬也就罢了,可遇上这样一视同仁,对学生爱护如子女的老师若是不能做到尊师重道,那就是自己的不是,这样的老师是值得尊敬的,更值得帮助,作为学生,绝对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忘恩负义的喊什么臭/老九。
顾建国觉得阿米说的很对,他从这个老师的身上从没有感觉过什么恶意,只有浓浓的师生情谊,他不懂那些曾经的同学们为什么就能抛却一切的好,用那些似是而非的理论来糟践曾经呵护过他们的尊长。
现实让他不能站出来指责那些人,可他却也有自己的处世方式,在不牵扯自己的情况下,偷偷的给老师送点吃的,偷偷的关照一二还是可以的,甚至在这一次,老师重病之后,还带着阿米趁着夜色来看了几次,阿米懂医,可到底不能去正轨的医院,即使用了不少的药,可到底治病不能治命,已经被折磨的油尽灯枯的老师还是到了这一刻。
顾建国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这个老人,给这个家一个希望,让他们有一点动力,不至于在老师走了之后彻底散了。
“老师,你放心,我和阿雅一样大,我带着她,阿华哥那里我也会想法子送点书过去,你放心,只要我自己去考,就一定想法子带着阿雅去考,吃饭什么的也不用操心,阿雅能在家糊纸盒,我也有工资。阿灿隔上些日子还能弄点猎物野菜,还有阿米,有我们呢。”
顾建国说到这里眼泪又有些忍不住了,明明是解放前的大学生,明明家境优厚的一家子,如今却混成这样。阿雅连个工作都没有,只能靠着糊纸盒混点小钱,老师那么本事,却只能烧锅炉挣点饭钱,阿华哥苦的,几年了,都没法子回家,因为没有路费,作为黑五类的子女,干的是最苦的活,挣得是最少的钱,每个月嘴巴里省下的钱还都紧巴巴的换了粮食寄来,都二十五了,还没有个对象。
老师伸出干巴巴的手,拉住了顾建国的胳膊,眼里带着一种欢喜,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好半响才说道:
“我当了几十年的老师,原本以为会后悔,因为打到我的是我的学生,欺负我的也是我的学生,可到了这一刻,我却依然庆幸我当了老师,因为我还有你这样的学生,建国,你很好,晏子春秋上说:卑而不失义,瘁而不失廉。你们都是好孩子,很有些这样的味道,这是君子的德行。多读书,多努力啊!”
说话间,眼睛又看向了自己那无声哭泣的女儿,含着笑嘱咐道:
“不哭了,不哭了,别让爹走的不安心,你这样,爹心疼。跟着建国,跟着阿米,有他们在,你也不算是一个人。建国,还有个事儿要托给你,那老宅,若是真如你所说,风头变了,就想法子帮他们拿回来,让他们不至于没有一个家,后院大槐树下,我埋着箱子,那里头是我早年存下的书,留给阿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