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旭看了一眼霍明熙带来的小厮, 眸中的杀意让那小厮手上一抖,被他牢牢制住的双碧登时如蒙大赦,挣脱开来, 跌跌撞撞地冲到阮蓁面前,看着她紧紧握着还在滴血的簪子, 几乎要哭出来,“姑娘!”
霍明熙肩上的伤口还在流着血,沾了他满手,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
霍明旭闭了闭眼,转身看向阮蓁,张了张嘴,那句“对不住”怎么也说不出口。
当年他被祖父硬绑着送去了西北大营, 起初的几个月心里是不满的,甚至还将这件事怪到了阮蓁头上, 但是后来他就不这么想了。西北大营五年,战争、生死、血泪, 这些足以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成长。他终于彻彻底底地清醒, 意识到自己的混账和荒唐, 是以他此番回来除了探望家人外还有一个目的便是为当年之事真真切切地跟阮蓁赔罪。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清醒了,一贯冷静自持的霍明熙竟然鬼迷心窍, 做出这种事!
——阮蓁上辈子大概是做了什么恶事,才会遇到他们兄弟二人。
他知道今天这事恐怕是轻易过不去了,即便阮蓁不追究, 霍成知道了也不会轻易放过霍明熙,甚至还会因此迁怒于整个卢阳伯府。霍明旭不是怕霍成,而是卢阳伯府如今根本不比当年,即便有霍太后在,仍旧挡不住它衰败的速度。若是在这个时候霍成再做出点什么,卢阳伯府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他原本以为从此能和霍明熙兄弟联手重振卢阳伯府当年的威风,却不想威风还没重振,生存先成了问题。
霍明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躁郁,走到阮蓁面前,对上她明显不算好的面色,张了张嘴,艰涩道:“外面冷,不如你先回屋稍候,我命人去请……”
他话没说完,阮蓁一直垂着的眼帘倏地掀开,眸色极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必了。”
她说完便提步准备绕过他径直离开,她手里还握着那支沾满血迹的金簪,簪上成对的蝴蝶也溅上了血迹,蝶翼轻颤,血珠滴答落在她的浅杏色裙摆上。
霍明旭哪里敢让她这么出去,他忙叫住她。
阮蓁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抗拒和不信任。
被她这么一言不发的死死盯着,霍明旭心里苦笑一声,他知道自己和霍明熙从今日起在阮蓁面前是真的再没有一点可取之处了,不止他们兄弟二人,恐怕整个卢阳伯府都是如此。他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可信一些,抬手指了指她手上的金簪和裙摆上的血迹,又给了一旁的丫鬟一个眼神。
那丫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霍嫣临走前命她好生招待阮蓁,她不过是去耳房沏了壶新茶,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院里就成了这么一副局面,卢阳伯府的二公子肩头染血,而那位好看的不像话的武安侯夫人手里拿着一支还在滴血的簪子……她吓得大气儿不敢出一声,竭力稳着双手端着手里的托盘,但茶盖和茶盅摩擦的嘎吱声还是暴露了她心里的惊惧。
看到霍明旭的眼神,她赶忙放下手里的托盘,小心翼翼地走到阮蓁面前,嗫嚅着唇瓣道:“夫、夫人,奴婢打盆水,您洗洗手吧……”
她看着阮蓁那双葱白细长的手,方才在屋里的时候她还在感叹好看的人连手也生得比一般人好看,这会儿这双让她羡慕不已的手就已经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竭力稳着心神,站在阮蓁面前等着她的回答。
阮蓁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提步进了屋子。
她前脚刚进去,原本在前院处理事情的霍嫣便得了消息,匆匆赶来,一进院子便看到了霍明熙肩膀上的伤,她惊呼一声,快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