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服我,本宫便杀了他!”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小谢将军本就不是兔子,是獠牙森森的野兽啊!”孙太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合上眼道:“殿下怎么就不明白,杀人容易,驭人才难。身为上位者,殿下要做的不是磨好刀剑,而是用好手中的棋子。”
孙太傅将厉害关系摊开来说,赵硕却无丝毫触动,只神色古怪地盯着孙太傅,说:“老师,你变了。”
孙太傅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心想:变的人不是老夫,是你啊!
眼见着圣上年事已高,龙体一日不如一日,先前孙家为了扶持太子一党,将其他几位成年的皇子都赶尽杀绝了,只留下一个尚且四岁的幼子,可谓是为太子扫除了所有障碍。可如今太子这般神经兮兮的模样,能否登帝都还是个问题……
毕竟,圣上的身体虽然不大好,但脑子还清醒,他是绝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儿子的。尽管,这是他唯一成年的儿子了……
唉,煮熟的鸭子都快飞了,难道这江山真要易主了吗?可若太子不成气候,难道圣上会废长立幼,另立四岁的宁王为储君?
一时间,孙太傅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但都被他隐藏得很好。他起身,再次拢袖长躬:“老臣言尽于此,还望殿下三思三思,再三思。”
赵硕呆滞着双眼,嘴唇急速蠕动,整个人恍若灵魂出窍,根本没理会孙太傅的话。
孙太傅叹了声,悄悄退了出去。东宫的侍卫正在吆喝着翻查各处院落,孙太傅朝侍卫长招了招手,问道:“太子殿下近来总是这般多疑善变吗?”
“回太傅,从去年年底开始,殿下夜里便总是睡不安稳,常常惊坐而起,总说宫中有人欲加害于他,可属下翻查了数十遍,并无异常。”侍卫长面色颇为担忧,又忍不住抱怨了两句:“从七八月开始,殿下的精神越发差了,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还开始出现了幻觉……”
孙太傅轻轻‘哦’了声,压低声音问:“殿下的食膳茶水可有查过?会不会有人在饭食中下了……”
他说得很隐晦,侍卫却听懂了,沉声道:“每日都用银针试毒,也会有内侍先尝过才呈给殿下,并无异常。”
那可就奇怪了,难道是其他几位皇子的冤魂不散?不管怎样,太子恐怕是……没得用处了。
孙太傅负手望着深宫中逼仄的阴天,忽然自语道:“风雨将至,临安城怕是要变天了。”
……
而千里开外的夔州灭花宫内,温暖的冬阳洒落这个寂静的小山顶,照亮了凋敝的枝头。林思念已经换了冬衣,与谢少离相依在东窗边,抱着襁褓中的小谢辰晒太阳。
小孩儿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林思念笑,又伸出藕节般白嫩的小手来,调皮地抓住谢少离一缕垂下的发丝,重重一拉,小孩儿力气还是挺大的,谢少离不由皱了皱眉头。
林思念噗嗤一声笑了,单手撑着下巴,伸出食指戳了戳儿子肉嘟嘟的脸颊,“这小子虽然长得像你一些,但这跳脱的性子倒随了我。”
谢少离握住儿子的小手,将自己的发丝抽了出来,又伸指轻轻捏了捏儿子的肉手,眉目俊朗而温和,忽然弯起嘴角轻轻说了声:“好软。”
他的笑恍如惊鸿一闪而过,林思念眼睛一亮,忙倾身吻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