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煋冷笑了一下,放下了帘子。
低声自语道:“老皇帝啊,老皇帝,你说说你,昼夜不寐的披阅奏折,连手上都是茧子,还有那大学士帮扶,却连个幽州都拿捏不住,啧啧,可笑、可笑,唔,若是你知道,取了你皇家禁制的人,是崔洞年,是不是更加可笑了?”
可怜齐天子赵晟,到死前还以为,自己手里掌着并州的崔洞年,这支能保住皇族的并州军。
等到了幽州府衙,李绛房等人连忙安排苏煋,今晚将有宴席。
烂柯蹲在青瓦墙上,静静的远眺着苏煋的房间,一直到了夜里,苏煋去赴宴,这才挠着脑袋。
他来了幽州,却不知为何来幽州。
眼见着苏煋走了,自己也该找个地方落脚了,吃吃东西了。
想到这里,摸了摸肚子,他是真的有些饿了。
一扭头,就这样在青瓦墙上走着。
春夜里的幽州并不寒冷,仔细的说起来是有些微凉,却很宜人。
这个时候的幽州最有滋味,是其余八州学不来的。
所谓微凉的夜色,大抵就是这般了,只让人毛孔舒服。
烂柯正想着,忽然有个孩子在院子逃着,身后跟着他的父亲,用扫把追着。
“佟洐!你又去偷看些闲书!别跑!”
烂柯看着父亲追儿子的样子,笑了起来,心情实在是一片大好。
他仿佛记得,他小时候也爱看闲书,只不过追着他打的人不是他父亲。
但不知道怎么,他想不起来,他只知道,他生来姓烂,是苏首辅捡来的。
“爹,别打我了,你看,有贼!”
那孩子的父亲愣了一下,一抬头,看了看孩子指着的地方,只有一弯明月。
“明月是贼?”
那孩子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那墙上并无人在。
“明月窃青霜,玉蟾砌寒宫。为何不是贼?”
烂柯站在箱子里,看了一眼青瓦,被月色映了一层霜,好看极了。
“嗯——有点意思,好,这次放过你,书我就没收了。”
烂柯笑了一下,看了看巷子尽头。
有家包子铺。
肚子作响,便走了过去。
包子铺是家小铺子,连个招牌都没有,要不是门前有一屉包子,上面写着“售”字,他都可能错过这儿了。
烂柯找了一条椅子,坐下。
“店家,要十个肉包子。”
大约是夜色太深,这里又背对月色,烂柯看不真切。
直到那店家送上包子,他才看清。
那人是个瞎子。
烂柯刚想说什么,忽然里面出来一个书生,脸上还有面粉,笑嘻嘻道:“哎呀,客官,十个包子——五十文!”
烂柯愣了一下,道:“怎么,你家的包子比京师的还要贵?”
“幽州贫瘠,肉贵了些,您担待。”
烂柯挠了挠脑袋,他觉得哪里不对。
或许是包子,或许是人。
片刻,烂柯想了起来。
“你是,焦阑直?”用手指了指,又道:“你是苏象?”
“不是!”
“嗯。”
焦阑直苦着脸,低声道:“苏大侠,好不容易才买来一间铺子,你不是要拆了吧。”
苏象摇摇头,朝着烂柯低声道:“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