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之后,湖底盐碱沉积,结成坚硬的盐壳,几度热胀冷缩,盐壳断裂支出向天裂张,硬度非常,有时候抡锤都砸不碎,锋利的工兵铲劈下去,也只能把最薄的盐壳劈成两半。
有人形容说,盐壳地像是泥浆掀起的浪被瞬间晒干定格,一地凶险狰狞,车子经过,如同被满地的獠牙啃咬,再好的轮胎也得脱层皮。
昌东停下车,手台通知:“盐壳会刺破轮胎,也就是啃车皮,大家下车给轮胎加压,还有,叶流西,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把车扔在这,扔在这了还有开出去的可能,进了盐壳地再废,就当是你送给罗布泊的礼了。”
叶流西说:“那扔这吧。”
过流沙带,还有昨晚拖车的经历,已经让她很清楚地认识到车与车之间的差异,有时候不能拿技术说事:再好的赛车手,开拖拉机上赛道,也拿不到排名。
昌东回头看了眼车内,他的车大,加一个人很轻松:“你理一下自己要带的东西,肥唐的车,或者我的车,你想上哪个都行……”
肥唐忽然大叫:“西姐,我的车吧,我热烈欢迎你!”
叶流西说:“……好啊。”
昌东没吭声,过了会撂下手台。
下车给轮胎加压的时候,肥唐请他帮忙:“东哥,能不能帮我也加一下啊,我要给西姐搬东西。”
他热情非常,一趟趟帮叶流西转移行李,有一趟左手搂炉子右手拎锅盆,一路叮叮当当。
这热闹跟他没关系,昌东加好了胎直接上车。
肥唐搬到最后一趟,很周到地叮嘱叶流西:“西姐,你四处都看看啊,别落了东西,到时候可没人回来帮你拿。”
叶流西半扶着车座,将包挎上肩膀:“知道了。”
肥唐兴冲冲往自己的车边走,刚走几步,脚下一绊,哎呦一声栽在地上,他赶紧爬起来捡,嘴里嚷嚷着:“没事没事,绊了一下,不打紧。”
掉的都是些盐罐汤勺小物件,他半扒半跪着去捡,低下头,借着身体遮掩,目光从腋下往回溜——
叶流西正半跪着,一手拉起车座椅的护罩,另一只手伸进去摸索着什么。
怪不得那天晚上他翻来找去,就是没找到东西……
椅罩是障眼法,东西塞到里头去了!
隔着几米远,就看到肥唐双手抱头,脚边放行李包,劳改犯一样蹲在半开的车门边,叶流西倚着车身,已经等得很不耐烦。
肥唐看见昌东,如见亲人,嘶哑着嗓子大叫:“东哥,你快告诉她,我是跟你一起的,是你让我翻她车的!你跟她说啊。”
边嚎边使劲向他挤眼睛。
前些日子托肥唐的关系查监控视频,想不到欠下的人情,这么快就要还了。
昌东在叶流西身前约莫丈远的地方停下,然后点头:“是,他跟我一起的。”
叶流西下巴微抬,笑里带几分故意做出来的诧异:“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原来也会干见不得光的事儿……都翻到什么了啊?”
最后一句话是向着肥唐说的,顺带着一脚踹过去,肥唐扑跌在地上,也不敢叫疼,手脚并用着爬远了些,继续蹲着。
昌东给叶流西道歉:“对不起啊,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查查你到底是什么人,做得过了,保证以后不会了。”
他认得这么干脆,叶流西反而不好借题发挥,顿了顿唇角一弯,居然笑起来。
“没事,大家还不熟,一起做事,起初总会有摩擦的,我也不是这么计较的人,不过昌东……”
她意在言外,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