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人的身后,则是好几个黑着一张脸的婆子。
几个婆子的身后,才是阿愁等六个噤若寒蝉的女孩子们。
那红衣是英太太跟前的大丫鬟。就跟英太太不肯在阿愁她们面前做恶人一样,红衣也不肯在那些梳头娘子们面前做那个恶人,所以她根本就没有跟出府门。向梳头娘子们通报坏消息的差事,自然就落到了更下一级的婆子们身上。
那王小妹一出门,就看到了站在坊墙根下的王大娘。她自幼被王大娘娇惯着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看到她阿娘,她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扑过去抱着她阿娘就是一阵嚎啕大哭。
在她的哭声里,那为首的老娘颇为不屑地把那四个女孩被淘汰的消息告诉了行首岳娘子。许是知道不说明原因终有人会不服,那老娘冷哼道:“夫人的意思,这些孩子原就出身不高,规矩差些不怕,但心性不能坏了。偏这几个自进府以来……”
却是把这四人自进了府后的种种恶行都向着众梳头娘子们通报了一遍。
直到这时,众女孩子们才知道,原来从她们进府的头一天起,那府里就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她们。不管王小妹抢寝室的事,还是她跟阿愁吵架时的污言秽语,乃至于看到阿愁和林巧儿受两位小郎青眼时,那几个女孩于背后说的种种酸话,竟都没能逃开别人的耳目。
别人还罢了,那林巧儿的脸色不由就是一白,然后悄悄含恨瞪了阿愁一眼。她并不觉得自己想要攀上王府小郎的心思有什么错处,不说岳娘子巴结着宜嘉夫人,连宜嘉夫人也还在巴结着宫里的圣人呢!这原是世间常情。叫她惊怒的是,这种事往往是可做不可说的,偏她那天盛怒之下,居然把那些不能明说的话全都跟阿愁说了。若是这些话传到夫人耳朵里,用脚后跟想也能知道,夫人会怎么看她。
阿愁却是没有看到林巧儿看向她的眼神,她正看着被两个婆子硬从王大娘怀里拉出来的王小妹。
在宣布完四个女孩被淘汰的原因后,那婆子当众宣布了红衣对王小妹的“裁决”,又喝令着阿愁等人排成一排,看着王小妹受刑。
竹板打在手心里的“啪啪”脆响,每一声都令阿愁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那一刻,她忽然就忆起铁尺打在手心里的痛楚来。那是慈幼院里的那个小阿愁所受过的苦楚。可那个阿愁,终究也是这个阿愁。便是她刻意遗忘着当时的心情,此刻也忍不住再次感受到,当时小阿愁当众受刑时,那种被羞辱的悲愤,和被欺凌却又无力反抗的绝望。
许就是这绝望,才泯灭了小阿愁心底的生机,令另一世的秋阳不知怎么融进了这具身躯。
而以来自另一世的秋阳的观点来看,既然王小妹已经被逐出府去,那么她这个人就再不归那府里管辖了,那些婆子也再没那个权利对王小妹动刑才是。可不管是打人的还是挨打的,似乎都不认为这是一件既有违常理也有违律法的事。甚至连一向能言善道的王大娘,这会儿也只知道磕头求饶……
强权。
这两个字,头一次以血腥的方式,深深刺痛了阿愁的眼。也提醒着她,她再不是在一个讲究法制的社会里了。她,如今是在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里。且,她就是那块“弱肉”……
许是因为这残酷的场面太过震慑人心,隔了十日才看到亲人的这些小徒弟们,便是被喝令着解散了,一个个依旧守着在府里新学的规矩,低眉顺眼地站成一排。
直到那队婆子进了角门,王大娘把哭得几近昏厥的王小妹拉上特意雇来的骡车,另外三家也各自领走了自家被淘汰的孩子,那依旧维持着队形的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