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骤雨乌云飘过,到了次日,天又转晴,黑夫和手下三千人正好转移到了赵佗管的那十来艘船上,继续前行。
等他们泛舟深入彭蠡口后,四面望去,没有边际,真是“开帆入天镜”,与这广阔的水面相比,屠睢手下的数百战船,就像是一群小鱼儿浮在水中。
黑夫现在才知道,彭蠡泽与后世的鄱阳湖还不大一样,湖泊主体在江北面,是东西长南北短。
“大孤山到了。”引航的老船家大声告诉他们。
黑夫等人正在甲板上吹着湖风,果然看到了湖泊中的一座山峰,自十里外望之,四周是茫茫无际的湖水,却有碧峰耸然孤起,上干云霄,像浮在水面上一样。
等到他们靠近时,才发现,这孤山上,有裂缝的岩石和各式的洞穴,奇形怪状,色彩光亮润泽,也和别的石头不大一样。又有一块巨石与主峰不挨着,高峻雄伟地拔地而起,高约一百多尺,有红藤绿蔓蒙络在它上面,像宝石镶嵌的屏风。
赵佗颔首“果然孤悬湖中,四际渺弥。”
而后又对黑夫感慨“若不来南方这一趟,这些奇景我都见不到。”
听得出来,这个比黑夫略小的年轻秦吏,似乎有一种对一切都满是好奇的憧憬。
云梦泽、彭蠡泽的湖光山色,对于一个赵地人而言,的确是奇景,黑夫则暗自腹诽道“你以后恐怕还要去南海之滨呢,待你站在珠江口的热带雨林边,望着茫茫大海,浪花冲上沙滩,不知又有怎样的感触……”
行至中午,他们已经抵达一处江湖交汇处时,却见这里如同泾渭分明,彭蠡泽水浑,而那汇入湖泊的水流却清澈无比……
赵佗翻开一张屠睢派人查探水道画的地图,指着此地道“这便是湖口,赣水、抚河、信江、饶河、修水均汇入南江(鄱阳湖),南江又从此处入彭蠡泽。”
黑夫恍然大悟,若是在这拐弯南下,就进入后世的鄱阳湖了。但眼下,鄱阳湖尚未成型,只有一片南北向的狭长水域,称之为“南江”,每到春天水涨,则与彭蠡泽连接,变成一个更大的湖,眼下秋冬水缩,则大部分地域黄茅白苇,旷如平野。
彭蠡泽的水很浑浊,黑夫他们每逢要汲用江水时,都需澄清,过一个晚上才能喝。南江的水却很清,清潭远涨,绿波凝净,与彭蠡泽合流处像用绳尺划分过一样,不相混淆。
看着此处,赵佗似乎有些想法“群川之流,北注于彭蠡泽,湖口其委输之处也,若能在此设立一座小邑,控扼水道,则豫章千里之地的出入,均可操控!”
“赵佗的眼光倒是挺准的。”
黑夫看了一眼未来的南越王,他好歹学过地理,知道阿卡林省东西南皆是群山环绕,经鄱阳湖入长江是最方便的出入通道。
于是黑夫笑道“待吾等攻取豫章全境,便在此设一戍卫何如?”
舟行速度颇快,越过湖口后两个时辰,他们已经接近了目的地,彭蠡泽南岸的楚邑彭泽……
远远望去,但见此邑是典型的水边小城,城池距水两里,岸边有个小码头。忽然见到一个庞大的船队出现在水面上,岸边的楚人立刻望风而逃,但在逃跑前,还不忘烧毁了木制的码头。
眼看码头上燃起了熊熊大火,黑夫问赵佗这种情况下,不知岸边水文深浅,该如何停泊?
“司马只能以小舟抵岸了。”
赵佗不以为意地笑道“不过稍后恐怕要重新修缮码头,不然吾等就无处停泊了。”
拥有无数桨叶,蜈蚣般的长舟被放到水面,每一艘能坐五十人,好在黑夫的兵大多数是做过船的,跟着楼船之士的号子,开始朝岸边划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