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舒却认为,大不必如此。
”司马初得番阳,人心未定,不可骤然以秦律绳之,楚国封君平日里没少向百姓宣扬,秦律严苛残暴,若压的太紧,反倒会让百姓生出怨望来,甚至协助盗贼。“
黑夫虽然很想把大名鼎鼎的“约法三章”搬到番阳来,但他敢将黄金采出产的黄金充作军费,却唯独不敢打法律的主意。
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对春秋诸侯而言,器是鼎簋编钟等象征性的礼器,对秦国而言,秦律便是国器,妄改者会遭到最严厉的处罚……
黑夫不敢乱来,思索后,便采取徐舒的意见,宣布在九江郡任命的县丞来上任前,番阳一切依照旧俗治理。如此一来,既没有越界,也算是向本地豪长让步,使他们愿意与秦军合作。
黑夫还释放了一些愿意归化的番阳君附从兵卒,在他们回到家宣扬秦军的“仁慈”后,番阳楚人纷纷松了口气,城内紧张凝重的气氛也松弛了些许。
做完此事后,已是一月中,黑县令又忙不迭地让徐舒、利咸下去安排春耕。
涉及到今年的吃食,纵然楚人依然有些抗拒统治,却也不敢耽搁,黑夫则见识到了江南地区的种地法子“火耕水耨”。
所谓“火耕”,即通常说的“刀耕火种”,黑夫发现,城内外的农夫种地,并不种往年的田,而是跑到离城很远的的山林荒地,放一大把火。
火烧光山坡上的茅草和夹在其中的灌木,以留下的灰做肥料,再播种旱地作物粟、菽,本地人称之为“烧荒”。
除了旱地外,番水沿岸还有不少水田,则种水稻,利咸去巡视过一遍,回来后向黑夫形容了他见到的景象。
“在南郡,农夫种稻均用牛耕,但在这番阳,竟无人知晓牛耕是何物?且不说一般百姓,连贵族豪长也一无所知,平日里还常杀牛食用。”
“其种稻,都是全家人在水田里赤脚踩松禾蔸,踩死杂草,此所谓水耨……”
这么一比较,黑夫才发现,秦国在推广先进生产方式上,还真是偏执得恐怖,哪怕是最偏僻的乡里,也或多或少能从田典处学到牛耕、堆肥等技术。
楚国则不同,楚王的命令管不到边境封君,多数封君又愚昧短视,这就出现了广阔江南,几乎不存在牛耕的情况。
“利咸,你说我在此处推广牛耕、堆肥会如何?”黑夫问利咸。
利咸却觉得这会很难“江南地广人稀,物产丰富,加上这里气候炎热,一年两熟,所以农民也懒,遍地撒种,随便粗耕,也能混一顿饱,就算遇上饥荒,也可以吃山林里的果子和鱼蛤之类。”
“故牛耕、堆肥等精耕细作之术,就算强行推广,短时间内也难以见成效,除非以秦国律令绳之,使之不得不耕作。”
他此言有利,黑夫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这些民政,还是待战争结束,真正的官吏到来,慢慢推行罢。”
黑夫也不想多浪费时间,别让今年闹饥荒就行。
时间到了一月下旬,黑夫已经让利咸搜刮筹集了数千石粮草,做好再度出发的准备,而他月初让季婴再送去九江郡的请求,也有了回复……
一月的最后一天,黑夫再度召集了自己的手下们,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他拿出了一叠九江郡批准的任书。
这是黑夫要做最后一件事,挑选随自己南下的人手,并安排留守人员。
“五百主赵佗兼任彭泽假游徼,负责整个彭蠡泽防务,小陶随我南下。”
“安圃继续任番阳贼曹掾,负责本地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