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两彻侯。”
章邯摇了摇头:“换了任何一位大王,比如秦昭王,这定然是份祸事。也只有在今王治下,一门两侯才能成为王氏的荣耀啊……”
黑夫却笑道:“我想知道的是,王老将军的孙儿王离日后当继承祖、父谁的爵位?”
章邯忍俊不禁:“你这黑夫,你不说我还忘了,当初是谁在大王面前说什么‘故兵卒有志者必欲为将,觅封侯,不欲为将为侯者,志短也’,如今王氏得封侯,你就不眼热?”
黑夫正色道:“两位将军的功绩,当得起封侯之赏,我只是打下几个边鄙小县而已,算得了什么?”
他结束了对远方发生之事的闲聊,将木牍上章邯和几个工匠画好的南昌城草图抬起来看了看,十分满意。
“现在吾等要做的,便是建好这座城池,使之成为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的通衢之邑!”
……
随着赣水之畔,第一方土被挖开,第一块奠基之石被埋下,在两千秦卒,一千隶臣的劳作下,南昌城开始动土兴建了。
黑夫让人在营地最先修建的就是公厕,这也是半年多来,他每到一处就要亲自安排的事。
当章邯嘲笑说他过去是“公厕校尉”,如今又成“公厕司马”、“公厕县令”时,黑夫却不以为然,甚至都不骂先给他乱取绰号的叶腾老儿了。
他笑道:“名虽不好听,但这件事却着实有用,少荣,你来到我的军营里,可曾见到王、蒙二将军攻陷江东、会稽后,驻军中疾病横行之事?”
章邯一愣,仔细想想后,的确没有发现腹胀染疾之人,据说这种奇怪的病症在江东秦军中肆虐,尤其是驻扎震泽(太湖)一带的人,半年下来,已病死了不少。
黑夫是在提防,提防这种神秘却又恐怖的传染性疾病:血吸虫病……
云梦泽、震泽、彭蠡泽的气候,是滋生血吸虫病的天然温床,这种寄生虫一直肆虐到两千多年后,作为南方人并不陌生。
南郡还好,云梦泽水中较为干净,只是江南洞庭、长沙那边有较多的血吸虫病症。
彭蠡泽就不得了了,就黑夫观察,一些本地越人、楚人已经有染病的迹象了。尤其是入夏以来,他数次见到打渔的渔民,在水田里光着脚劳作的农夫,其腹肿胀,动摇有声,常欲饮水,且皮肤粗黑,如似肿状,人也越发面黄肌瘦……
这就是血吸虫的典型症状,黑夫见之色变,立刻将他们活动的沟渠水域划为禁区,不许手下人涉足。
当地人也知道这是得了病,却不知病因,只能称之为“蛊”,蛊者,腹中虫也,倒是歪打正着猜对了。
这种病症北方十分少见,所以军队里的医官也对此不明所以。
或许是因为血吸虫还没有大肆散播开来,只集中在鄱阳、太湖等地吧。
黑夫知道,其传播媒介是钉螺,但他这点人手,灭钉螺是别想了,只能从防范粪便对水源造成二次污染,进行滋生更大规模传染做起。
于是便广建公厕,严禁建城期间所有人随地方便,污物集中堆积到一起,做堆肥处理。
此外,反正附近的森林资源丰富,黑夫便组织了五百人专门负责砍柴,既能开辟空地出来开垦,也能每天烧大量开水给士兵们喝。
就这样小心翼翼,黑夫他们平安渡过了夏天,两千建城士兵中,出现类似症状的也不过数十,都被妥当隔离开来。
值得庆幸的是,黑夫自己和一众得力手下,都没有患病,倒是赵佗的楼船之士多有染病,但都奉黑夫之命,进行了隔离,赵佗本人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