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驶过湖口戍时,章邯立刻就为自己穿了宽袍大袖感到后悔。时值六月份,太阳极其毒辣,就算躲在船舱里,也闷得满头是汗,本想上到甲板上吹吹风,却感觉整个彭蠡泽都要沸腾了……
“郡司空是关中人罢?”
一旁早已适应这边气候的官大夫赵佗笑道“下吏也是恒山郡人,初来豫章时,也不习惯这边湿热的气候,司空要不要换上短裳?”
章邯虽然很想顾及自己公大夫的身份,但实在熬不住,便让赵佗给自己找一件轻便的短裳来,这才好受了点。
站在船头吹风时,他指着湖口戍简陋的木扎营楼问道“这是新设的关哨?”
赵佗道“然也,半年前,我与别部司马过彭蠡泽,见此地乃彭蠡泽咽喉之地,委输之处,便派了一个屯长在此建立营哨,管控船只出入。”
“眼光不错。”
章邯点了点头,又问道“吾等明日要在何处登岸?”
“敷浅原。”赵佗报上了一个有趣的地名。
章邯道“《禹贡》有言,岷山之阳,至于衡山。过九江,至于敷浅原,莫非便是此处?”
“司空真是博学。”
赵佗不吝恭维,解释道“敷浅原乃靠岸的码头,旁边就是庐邑,当地有庐山,风光奇秀。”
章邯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他们在敷浅原登陆,远望之后,才发现赵佗“风光奇秀”的夸奖实在是太轻浅了。
远远望去,此山大岭有七重,风云所摅,江湖所带,高崖反宇,峭壁万寻。此时天将下雨,有白气集中于岭上,倏忽而集,触石吐云,搭配上山岭松柏绿意,让人禁不住生出登山瞧瞧的念头。
见章邯目不转睛看着庐山远景,赵佗则说起了一件趣事。
“上个月,别部司马南征上赣回还后,巡视番阳县辖内各邑,便邀约我会于敷浅原,登其峰而遐观,南眺三湖,北望九江。”
虽然黑夫执意让赵佗与他兄弟相称,但除了两人私下相处,赵佗依然恭恭敬敬地称呼黑夫的官名。
章邯与黑夫也是熟人,顿时乐道“这黑夫,倒是好怡情。”
“司马还专程让当地人带着去了东南边的香炉峰,此处孤峰秀起,游气笼其上,则气若紫烟,下方还有千尺瀑布奔流而下,极其壮观。”
赵佗回忆道“我见当时司马看着庐山瀑布,若有所思,似是要吟诵什么,但几度张口却又停下,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什么小子腹中无才,当不起此诗云云,便意兴阑珊下山了。”
章邯印象里,黑夫出身低微,从不以文才见长,只以为他是看到美景想要抒发点什么,却腹中墨水空空编不出来,也不以为意。
……
一行人在庐邑歇了一夜,次日赵佗便与章邯告辞,来迎接章邯的,是一个叫“徐舒”的本地人,他如今是黑夫的幕僚,因功被九江郡封为大夫,见到章邯后,说黑夫南行巡视去了,让自己来迎。
“我知道。”
章邯不以为忤,笑道“他治下的这番阳县,可是天下第一大县了,其名为县,人口也不多,但地域之广,堪比中原一个郡。”
徐舒道“司空说的对,司马也苦于番阳治理范围太大,已向九江郡守进言,将其划分为数县了。”
目前九江郡只在江西设了番阳一个县,九江郡腾不出手来,索性全扔给黑夫管。
黑夫便建议将其细分以彭蠡泽为界,在寻邑设九江县,辖庐山、庐邑、敷浅原等湖泊西岸地区。再以大溪水为界,以南地区新设余干道,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