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他猛地转回头,抽出了一直藏在怀中的匕首,对准了黑乎乎的案几处,随时可以掷出去。
“旧友来访,高兄便以利刃相迎么?”
淡淡的声音响起,随即燧石火星闪过,一位三十上下,容貌英俊的男子出现在微弱的烛光中,笑吟吟地看着高渐离。
往前走了数步,高渐离才看清了他的容貌,不由又惊又喜。
“张子房,竟是你!”
……
对坐于案前,多年未见的旧识,却只能用微弱的声音对话。
高渐离和张良相识,是在前年,不愿降秦的燕国、三晋之士,集结于齐国阿、鄄之间的时候。
本来众人皆欲协助齐国,与秦决死,但张良却当堂大笑,预言齐王肯定会不战而降。
“二三子还是各自寻找出路去吧!”
他指着艳阳高照的天空,悲哀地说道:“天,就要黑了,长夜漫漫,不知何时才能复明!”
众人都痛骂他长秦军士气,灭自己威风,但高渐离却注意到了张良,与之结交,发觉此人聪明绝顶,相谈恨晚。
“若张子房早生十年,得以执掌韩国权柄,韩或不至于骤亡……”他给了张良极高的评价。
“而荆轲,也不必入秦不返了。”
每每想到被戮于秦宫的好友荆轲,高渐离依然充满了遗憾。
没过几天,便传来了齐王建要入朝于秦的消息,阿、鄄之间的诸侯遗老遗少们大哀,只能作鸟兽散,二人也就此作别,张良东去海滨,而高渐离则隐匿姓名,流落到了巨鹿郡宋子县落脚。
“一年未见,子房可黑了不少,当年那位面如冠玉的韩国君子哪去了?”
好似脱了层皮的张良笑道:“海滨太阳酷烈,晒成了这般模样,不过也好,哪有终日奔波劳碌的小商贾会有一身白嫩面皮?”
他现在为自己编造的身份是行商,张氏有不少门生故吏已进入了秦的体制内做吏,给他弄一套验传,是很容易的事,所以张良才能行走无阻。
张良开始说起这一年多时间,自己去了何处。
“孔子曾言,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如今诸侯皆为秦所灭,王道崩坏,霸道横行,天下已无我辈容身之处。我便乘着船舶出海,去到东夷国沧海君处呆了半载,寻觅能助我刺杀秦王的勇士,终于找到后,这才从燕地回到中原。途径曲阳县时,便听到了宋子县神秘乐师的传闻,猜到可能是你,便过来看看。”
高渐离所有所思:“子房还是觉得,刺秦乃是灭秦复国的唯一良方?”
“并非良方,却是唯一的出路。”
张良笃定地说道:“秦王以一己之威压服九州,隳天下名城,杀六国豪杰,收兵聚之咸阳,铸以为金人十二,又迁十二万户入关,以弱山东之民,如今六国遗民敢怒不敢言,全然是因为秦王尚在。但若秦王死了,国中未立太子,必然生乱,届时山东豪杰举事,则国仇可报,六国可复!”
他已经看出来了,秦的权力,极于秦始皇一人,而秦国赖以强大的政策律令,在山东六国的土壤上水土不服,难以扎根,只要杀死秦始皇,山东必乱!
张良沧海君处避难,同时也在暗访勇士,如今已寻到了合适人选,像侠累结交聂政一般结交他,如今,只需要等待秦始皇东巡……
他化妆成商贾的目的,就是熟悉各地道路交通,寻找合适的地点!
时间紧迫,张良也立刻指出了高渐离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