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喜的两个弟弟瞪大眼睛看着这天人一般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粗布麻衣,自惭形秽,拘束不已。
瞧着眼前的佝偻老妇、破旧宅邸,女子一双大眼睛里有些不安和失望,但还是朝杨母下拜,口称“母亲”。
杨母连忙让开一步:“这是……”
杨喜倒是颇为自豪:“是儿的新妇。”
虽然刚开始,他不过是在押送这批女子时,多看了她一眼,岂料却被护军都尉季婴发觉。
“胡亥一死,彼辈便孤苦无依,要送去远方离宫安置了,供奉与庶民无异,这模样,这身段,从此枯老,我见了也怜惜啊……”
季婴一番怂恿下,杨喜竟稀里糊涂地向少府提出,想纳其为新妇,又出奇顺利地被批准了。
杨母有些惊讶,近来里中也有传闻,说别家子弟都回来了,唯独杨喜久久未归,怕是在咸阳加官进爵,还得娶宫人为妇,她只信前者不信后者,却未料果是如此。
这女子太过漂亮,不像能好好过日子的,杨母有些不安,拉着杨喜低声道:“吾儿,这真是皇帝宫中的宫女?你就这样带回来,当真无事?”
“母亲。”
但杨喜接下来的话,彻底吓到了老实巴交的杨母。
“她不是普通宫人。”
“而是伪帝胡亥的嫔妃少使!”
……
“吾等对外宣称,秦宫中美人有两千之多,实则掖庭令所辖,不过千余人。”
此时此刻,坐在黑夫面前,少府张苍在汇报这些时日,少府改革的成果。
“那些美人,一半是关中贵人之女,能打发回家的都各自归去了。另一半约有四五百人,则来自关东各郡,东方大乱无从遣返,便由有功将尉所得,上到裨将,下到五百主,皆得瓜分……”
就连骆甲、李必、杨喜等降将,也各分得一女子,或为妻,或作妾,这就好像纳了投名状,想不被反攻倒算,就只能死定塌地,拥护黑夫的政权。
只有黑夫自己,未取一女,令人称奇。
对张苍而言,这样做,最大的利好是节省少府开支。
他摸着胡须道:“咸阳人常言,宫中美人之多,打开镜子就像是星星闪烁,梳理发髻就像是绿云缭绕,丢弃的胭脂水都可以让渭水涨一层油腻,每年所费甚众。”
“但悉数嫁人遣返后,千余美人、万八宫人尽散,留下的也要从事纺织、浆洗之事,与黄门阉官、太官令、汤官令所属仆役一样,自食其力,少府至少每年能省下几千万钱……”
“而从此以后,若再不必修治诸宫,更能省下万万钱,免去数万人之劳役!”
张苍高兴地说完后,却见黑夫在那随意坐着发呆,好似神游天外,顿时不满,坐直了身子,大声道:
“敢问摄政,对此作何感想?”
“我在想。”
黑夫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一年前,胡亥下令,先帝后宫非有子者,出焉不宜,皆令从死,死者甚众。”
“这其中,莫非,也有节省少府开支的意思?”
骊山刑徒暴乱时,部分刑徒心贪,掘了一些皇陵的陪葬坑,多是埋得比较浅的小墓,黑夫控制骊山后,那些发穴者悉数按照盗墓罪被处死,但在手下去重新填埋陪葬坑时,回报却是触目惊心的。
“陪葬墓穴百余座,皆是年轻女子,连同身上衣帛首饰,尚未完全腐朽,可见其头骨遭重创,或是为利器捅死,多是宫中始皇帝嫔妃,被诱到陵中杀害,有的直接被简单埋在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