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从旁解释道:“媒媼说刘家愿意与咱们家结这门亲,小郎很快便要与那刘氏女郎成就一段姻缘。”
谢安缓缓踱入庭中,夕阳始斜斜照进谢府西边墙垣,墙角的木槿花已经颓了。谢安扫了一眼,步伐坚定地走入厢房,铺开藤纸,笔走龙蛇。
此时又有人来谢家为谢安说媒,说的是殷氏家族的女郎。而谢家更乐意与刘氏家族结亲,遂一口回绝。
问名、纳吉、纳征皆顺利进行,谢家开始择定婚期准备亲迎。
黄昏时分,刘仪已然换好婚服坐于青庐中,侍女正为其描眉,忽闻青庐外一阵喧哗,内心怦怦地跳起来。迎亲的队伍来了,听外面那杂沓的脚步声,迎亲者应有百余人,没过多久,又起了潮水般的呼喊:“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另一边的眉毛还未描成,听着外边气势如虹、震耳欲聋的喊声,画眉的侍女一时紧张起来,乱了手脚……
庐陵公主笑着对刘仪道:“听听,外面的喊声真热闹呀。却叫我想起了当年嫁于你阿兄的场景。嫁予你兄长之前,你兄长的样子我还未见过,侍女挽着我走出去的时候,我就悄悄移开扇子窥了他一眼……”
刘仪忙追问道:“见到我阿兄的模样时,阿嫂是怎么想的呢?”
庐陵公主笑道:“倒想看清楚呢,还没看着脸呢,身边的人就叫我快快遮面,就看见他一身玄衣,晃了一眼就过去了……”
刘仪噗得笑出声来。
庐陵公主道:“阿妹至少见过那谢安石的模样呢。”
刘仪点头,虽说见过,心里仍是像揣了只兔子一样。
黛眉描成,吉时已到,新妇出庐。
司仪叮嘱刘仪出庐时要以双手张扇,蔽住脸面,不可使迎亲的人看见。待行完交礼,入了洞房,才得却扇,独予夫婿看。刘仪点头,最后与长嫂庐陵公主话别,双手张扇而出,目光视于足下,徐徐而行。
见新妇终于从青庐中出来,迎亲的队伍再一次沸腾,谢万谢尚等人纷纷推搡谢安上前迎接新妇。司仪在一旁导路,笑盈盈地轻声提醒刘仪:“新婿来了。”刘仪竖耳凝神倾听,嘈杂的人声中依稀可辨脚步声渐渐迫近。
司仪又笑盈盈地抬起刘仪的手交于谢安,柔声对刘仪道:“新妇可随新婿登车……
谢府门前张灯结彩,宾客列队迎接车舆归来。刘仪又张扇下车,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正式走入谢氏家族……
听闻司仪说入得洞房才得却扇,刘仪坐在车舆内时一直在想:“却扇之后谢安石看见我的模样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神情呢?我若再告诉他我就是文隽他又将作何反应呢?”
行完交礼,入了洞房尽管已经累极,刘仪仍然强打起精神,却扇之时激动不已,暗暗以眼角余光窥视坐于身侧的谢安,然而谢安似乎并没有留意她,刘仪有些丧气,这时,两名年长的婆姥端了盥洗的清水过来请新婿新妇净面,之后又呈上一鼎牛肉请二人同食,刘仪恰好饿了,遂多吃了些,牛肉有些硬,刘仪嚼正起劲儿时,发现谢安正望着自己,被发现后,谢安轻轻一笑,伸手在她唇边拈了一下,刘仪脸一烫,嚼着嚼着有些吃不下了……
婚礼结束,宾客散去,已是二更夜。屋子里静极,仿佛只有呼吸,一声和着一声。冬日的天气寒冷,门窗紧闭,刘仪却咽了口口水,只觉得自那杯合卺酒下肚以后,身体里就像是燃起了一把火苗,燥热至极,不住淌汗。
谢安躺身床榻之上,双手枕于脑后,凝着帐顶的花绣问道:“文君是你的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