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说的哪里话?”早有准备的公孙把脖子一梗,居然当即发起怒来。“诛除阉宦,乃士人本分,难道就因为没有把握便不做了吗?弘农杨氏三世三公,袁逢袁公既然不得天命,那杨公你就是公族领袖,士人楷模!而如今,我们这群小辈愿意不惜性命冲锋在前,为何杨公反而迟疑不定了起来?如此畏首畏尾,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
“呃……”
讲实话,杨赐一时有点茫然,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居高临下的去喷别人,实在是不成想有朝一日会被别人喷……而且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似乎就是自己经常所言的那些。
当然了,人家杨伯献毕竟是一朝帝师,三代三公出身,所以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并放声大笑了起来:
“文琪不必发怒,我不过是出言试探一二罢了,诛宦之事我早有定计!”
“原来如此。”公孙面露恍然。“倒是小子孟浪了。”
“无妨。”杨赐再度干笑一声,然后立即恢复了肃容。“实不瞒文琪,我儿文先到京兆尹任上不过数日,便发现那王甫及其党羽在西京胡作非为,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你知道他借着处置宋皇后一案在西京敛了多少钱吗?”
这公孙怎么会知道?但肯定不会少就是了。
要知道,宋皇后这一波可不仅仅是皇后被废和宋家满门抄斩这么简单,在这背后,是当今天子继位前不知道几位天子延续不断扶持的一堆非刘氏权贵的倒台……这一堆权贵主要分布在长安、洛阳、南阳这片核心区域,哪个不是延续数代,盘根错节?实际上,若非是当日曹操的爷爷大长秋曹腾太过威猛,槽式未必就能进得去。
这么一拨人,说他们是刘氏天子维系首都、关中统治权威的一部分也未尝不可,甚至有时候公孙隐约猜测,后来董卓死后一群西凉大头兵能如此藐视汉室权威,未必就没有这一大坨天子直属力量被清扫一空的作用在里面。
当然了,这就是所谓站在自家老娘那后知一千八百年的历史高地上放的马后炮了,此时此刻,不要说什么汉室将亡,那典型的酷吏阳球甚至还拍手叫好,说什么天子雷厉风行,颇有振作之意,就该如此扫荡一清云云……
怎么说呢?真要是保持这种执行力来个三十年不动摇,这天子还就是一代中兴之主了……但是,这也就是想想就行了。
“请杨公赐教。”不管如何,公孙情知戏肉已到,便当即躬身行礼。
“七千万钱!”杨赐不由冷笑。“区区数日而已,便敛财七千万!”
饶是公孙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禁一怔,然后立即肃容以对:“该杀!”
“正是这句话!”杨赐面色也是越来越严肃。“证据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待会走时带上便可……但是文琪,有一事一定要与你问清楚,你们准备具体何时发动?”
“此事还要与司隶校尉相商。”公孙坦然道。“可恕在下直言,我以为虽然我等已经有了万全之备,但皇后……宋氏满门一日不被处决,我们便一日不好发动。”
“文琪能有这个见识我倒是放心了。”杨赐不由感叹道。“其实,陛下在宋氏一案上行事过于操切,且过于激烈,身为老师我也是很无奈的,虽然有所劝谏,但根本毫无用处……”
“杨公不比自责。”公孙赶紧劝道。“天子一意孤行,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也就不必做什么小儿女姿态了。相反,若能借此事诛灭王甫,想来宋氏亲朋与朝中的怨气也能纾解一二。”
杨赐不由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