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范缓缓颔首“咱们这位君侯遇到真正大事,倒是跟老夫人商议的居多,着实让我们这些私臣文士多有惭愧可却也不得不服。”
“敢问子衡兄。”王修和吕范二人心照不宣,说的多有隐晦,旁的枣祗实在是忍耐不住,便开口问了出来。“老夫人亦参与政事谋划吗我以为老夫人只会在安利号的生意上有所调度参与而已。”
“何止是政事谋划”吕范幽幽迎风言道。“君侯曾有言,若老夫人为男儿身,怕是天下早就是另一个景象了,如今辽东事物多是老夫人一手掌握除此之外,文恭你可知道,君侯幕中诸多人物,如娄子伯娄圭、杨子张杨开、魏子度魏越,当然还有护军司马公孙越,若是老夫人有命,怕是也要即刻听命的。”
“所幸君侯为老夫人独子,老夫人为君侯寡母,二者自为一体,倒是相得益彰。”王修突然言道。
“这倒也是。”吕范一时失笑。“我也只是身为幕中文士,感慨于老夫人的见地,并颇有惭愧罢了”
王修微微颔首,躬身而走,枣祗也赶紧跟上。
吕子衡伫立在土山侧,望着对方的背影渐渐远去,又听到不远处球场中再度喧闹一起,不由连连摇头,这才往土山上中军大营中而去。
“文琪,听王叔治说有家信到”掀开帐幕入内,眼看着并无第三人,吕范倒也干脆如常。“此时来信,莫非是老夫人”
“然也。”坐在几案后的公孙珣正低头对着一个名单圈圈画画,闻言头也不抬道。“正是家母来信。”
吕范当即沉默一时,但当他就势坐在一个马扎上后,很快就忍耐不住了“信这么快就已经读完了吗老夫人的信件不是向来极长的吗”
公孙珣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吕范有些按捺不住的情形,也是不由轻笑“这次家母来信只有一句话,并没有什么指点和说法,与其说是书信,不如说是便条,我看完就烧了倒是让子衡失望了。”
吕范欲言又止。
“你我之间名为君臣,实为挚友、诤友,有何不可言”公孙珣继续低头勾画人名,丝毫不以为意。
“老夫人信中说的什么”吕范勉力鼓起勇气咬牙问道。“辽东至此如此辛苦,老夫人却只送来一句话依我来看,怕是这话越短,就越是重要。”
“没什么。”公孙珣坦诚道。“你要听我便说与你听就是了。”
“愿闻其详。”
“吾儿能说出此番话,确实可以争一争这天下了。”公孙珣从容复述,然后饶有兴致的抬眼看了下自己这位首席心腹。“便是如此了。”
吕子衡恍然失措,径直站起,他几乎是本能的看向了帐外,却又旋即醒悟过来,连韩当都去招募义从起了,此时着实无他人在侧,这才放心心来,并忍不住靠上前去,压低声音问道
“那文琪你又是如何给老夫人写的信”
“那日战后我在此地给家母写了许多文字。”公孙珣不以为意道。“从大战之惨烈到张郃之勇壮,从黄巾之衰落到关、审之争端,从王子师王允下狱到张纯落水倒是事无巨细。不过,家母所回的这句话怕是针对我信中最后一番言语感慨。”
“你感慨了什么”吕范依旧紧张难耐。
“我感慨道,”公孙珣豁然起身道。“自当日从辽东转为邯郸令,到今日黄巾大乱,我历经数年,转仕三处、大战三场,所见所闻,只觉汉室之衰败实在是事出有因譬如,豪强兼并,致使自耕百姓纷纷破产,多化流民;譬如,儒术经学渐为做官之唯一阶梯,上下不通,使豪强对汉室渐生怨恨;又譬如,天子、宦官以及公卿世族腐败无度;还譬如,边疆异族动乱难安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