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对于见惯了千军万马的邺下重臣们而言,骑马随公孙珣在邺下这一万多步骑身前走一遭,然后再陪着公孙珣立于铜雀台上看士卒们从台下走一遭,听他们喊几句万岁、万胜之语其实也就是那个样子了。
便是当年嚷嚷着大丈夫在世当领着万骑在身后之类言语的娄子伯,在经历了这么多战事以后也已经不会那么轻易热血沸腾了。
因为对于这些人真正上过战场的人而言,阅兵一万次也比不上真正战场上的一次突击来的让人激动和提心吊胆。
实际上,连燕公公孙珣本人也都有些百无聊赖以至于心不在焉的感觉这点也可以理解,回到邺城后,这位在长安一口气定下了许多燕国国制的国主,却在自己的大本中营遭遇到了许多类似于追封父亲为文公时的那种反弹,大面积的上书与面谏纷纷到来。
譬如说,有人就认为不用寺人这种方式虽然可以一时间得到士人们认可与欢欣鼓舞,但寺人本身对于宫廷女眷而言还是不可或缺的。现在一切从简还好,但等到燕公一统天下,住进了南宫北宫未央宫那种地方,还纯用侍卫和义从就会造成实质性问题。
再比如说,还有人集中提出,七个相国的制度是非常好的,也是燕公此番建制大获人心的一个重要缘由,但其中却居然没有宗室和外戚的地位,着实让人心忧。所以,他们希望公孙珣能够给宗室或外戚专设一席,或者公开宣布,宗室是可以入朝为相国的,以安人心。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武将也对相国全是文职,并且专业性极强这一面感到忧虑,乃是有些担心将来燕国内部武人的地位。
不过,最集中的谏言还是出在立储上面,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自以为是的燕公与燕太后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母子二人自以为是的后世经典立储制度在人心求稳的思路下,反而显得不合时宜
大面积请求立即立嫡以长建储的奏疏且不提,便是吕范、田丰这些人,在明知道公孙珣有所打算以后,依然暗里明里,力劝公孙珣放弃那个设想中的什么秘密建储制度,回归嫡长。
而公孙珣对将来皇长子素质的忧虑,也被他们用各种成熟的汉室制度给辩驳了回来。
说实话,公孙珣本人和公孙大娘之所以存着什么秘密建储制度,绝不是对公孙定有什么想法,也不是为了钓鱼,更不是什么对汉室制度的反思
这件事情的犹疑,以及他们母子对宗室在国家制度中位置的犹豫,其实并非来自于对汉室制度的反省,反而都是来自于所谓未来八王之乱的教训。
何不食肉糜以及八王混战引发的少数民族南下,实在是太让人心惊肉跳了。
但很显然的是,他们母子二人忽略了这个时代的基本诉求安定
大家要的是不折腾,是稳定,是繁荣,而不是各种不确定性。
实际上,经过四五日的讨论,公孙母子如今都已经有些软化。
毕竟嘛,七相制度的存在,本身就会对何不食肉糜这种现象有所托底。至于宗室,同样的道理,如果官僚制度能够强化稳定的话,让所谓宗室合流到官僚体制里,似乎也不用担心太多无论如何,既然主体思路是决定放权给官僚,又何必为了君权独大的状态下的某些意外与可能性在这里杞人忧天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真要出了个何不食肉糜加少数民族南下,必然是中途出了大乱子,国家根基都不在了,那样的话无论如何也怪不到历史责任感爆棚的公孙母子头上吧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后话了,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等到战后再说。而这就是国家草创的好处了,作为开创者和初代人,是随时可以修正思路的,尤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