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又如何啊?”公孙珣连连摇头,倒也不气,反而好整以暇。“臣便服来见陛下,就不行礼了。”
“事到如今,朕也不敢受……”
“陛下都亭住的如何?”公孙珣再度一笑,依旧不气。
事到如今,他也确实不需要跟一个小孩子置气,哪怕此时对方依然还是个天子。
“天下可有归于旧都却住都亭的陛下吗?”原本已经沮丧下去的刘协,闻得此言,却又忍不住有些抑郁。“燕公便是想辱朕,也无须如此吧?北宫毕竟是朕自由居所……寻常百姓隔十年归家,也许去看一看的吧?”
“陛下误会了。”公孙珣依旧负手以对,俨然不以为意。“孤还没小气到这份上,实在是北宫、南宫皆未修葺完成,便是孤自己,也只住在新营建的私宅中……估计秋收后,才能勉强住人而已。”
天子一时不解:“燕公唤朕来不是要行禅让事吗?如何宫殿一直未曾修葺?”
“因为孤也没想到,天下竟然统一的这么快。”公孙珣从容以对。“这话便又扯回去了,孤何时等位,与此城并无多少关系……重要的是四海一统!四海一统,孤自然便是天下之主,何论其他?!”
“如此说来,燕公也不需要朕来禅让了?”天子一时气急。
“还别说,陛下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孤还真心动了。”公孙珣不由失笑。
天子陡然变色:“朕说笑而已……燕公既然亲自至此,朕自然无话可说,无论何时行大礼,朕绝不推辞,只求燕公能谨守承诺,许汉室血脉自然延续而已。”
“今日不是为此事而来!”公孙珣忽然肃容。“这点事情孤还不至于亲自走一趟……陛下,臣至此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你走后,京有喜便投江自尽了。”
天子闻得此言,先是本能想要驳斥,但刚要说话心中却已然反应过来——很显然,京泽怕是真的死了,而且真的是自杀,因为当日殿中最后一别时已有预兆,只是自己一心求生,没有太注意罢了。
再说了,以其人身份和作为,本就有无数理由去寻死,而考虑到皇长子的掉包之策,此人很可能是就是为了让他刘协放心,方才寻死的。
想到这里,天子心中万般委屈、怒气与隐忍俱皆消失,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所想所措……汉室凋零至此,到最后为汉室和自己考虑到了一切,然后选择尽忠之人,竟然是个间谍!
可是个间谍又如何呢?难道不远胜那些四世三公之辈与什么世宦两千石吗?
但来不及多想,一念之于‘间谍’二字,天子几乎是瞬间醒悟,却又忍不住泪流满面,就在阁楼上朝着面无表情的公孙珣以哭腔相对:“燕公,京车骑本是汉臣……”
不知道为何,天子语气中几乎有哀求之意流露出来。
公孙珣看到对方如此姿态,反而也是仰头一声叹气:“不错,京泽本是汉室忠臣!与曹孟德、刘玄德无二!”
一瞬间,刘协几乎对对方感激涕零。
而公孙珣眼见如此,却也不再多言,只是负手转身下楼去了。
楼上天子哀恸难名……他这辈子,见惯了至亲横死,但彼时年纪太小,多是恐惧大于哀伤,而今日局势已无可退之处,或者说是处于一种另类的无可忧惧之地,骤然闻得此消息,其人却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做撕心裂肺,如丧肝胆。
公孙珣听得楼上哭声难制,也是心中一时黯然。
说到底,他对京有喜也是有愧的……而今日来此,一则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