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顾山长坐在明亮的烛火前,目光缓缓掠过信纸上的字迹,心中涌起阵阵唏嘘。
人的年龄阅历不同,提笔落墨时,亦会有细微的不同。
当年的俞莲娘,天资聪颖,自信骄傲,落笔时如龙飞凤舞。后来的俞皇后,隐忍压抑,字迹也圆润了许多。
如今的俞太后,无需再隐忍收敛,笔锋锐利,锋芒毕露。字里行间透出令人心惊的杀伐果断。
顾山长定定神开始看信。
信上倒没什么特别的内容,既未提起京城变故,也未言及宫中形势。只如老友谈心一般,说些生活琐事。
诸如“你走之后我心中甚是挂念”“去了蜀地后你只字都无也太过吝啬笔墨了”之类。又随口问起了蜀地的生活。
看完信后,顾山长心情略有好转,扬了扬嘴角,提笔写了回信。
……
蜀郡至京城,快马加鞭日夜行程。
十二日后,这封信到了椒房殿。
芷兰小心翼翼地捧着信,走到正殿外。
正殿里,丽太妃正跪在俞太后面前,涕泪俱下地哭泣求情:“……定是有人暗中要陷害宁王,设下这一局,将污水都泼到宁王身上。太后娘娘是亲眼看着宁王长大的,对宁王的心情脾气最是熟悉。恳请太后娘娘为宁王做主啊!”
宁王被关在宗人府两月有余。
自安公公招认后,宁王已彻底落入下风,情势颇为不妙。哪怕有宁王党羽暗中出力奔走,也呈现出了颓然之势。
今日,朝中已有御史奏请天子,已“谋害手足”的罪名问罪宁王。
建安帝假模假样地将这份奏折留中不发。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建安帝对宁王动手是迟早的事。丽太妃每日都要来椒房殿哭诉哀求一回。
俞太后眉目冷肃,额上的皱纹愈发深了,透着无情和冰冷。
“朝堂之事,自有皇上定夺。哀家不会随意插手过问。”
“如果宁王真的无辜,查明原委后,皇上定会还他清白。反之,他也休想逃过严惩责罚!你在哀家这儿哭哭啼啼的,半分用处皆无,退下吧!”
丽太妃泪眼婆娑地继续恳求:“太后娘娘……”
俞太后目光冷冷一扫:“退下!”
丽太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踉跄着退出了椒房殿。
……
芷兰没心情同情可怜这位丽太妃,立刻捧着信进了殿内,恭敬地说道:“启禀太后娘娘,蜀王府派人送了信进宫。这是顾山长写给太后娘娘的信。”
听到顾山长的名讳,俞太后眉头略略舒展,目光也温和了许多:“将信呈到哀家面前来吧!”
贴身伺候俞太后数年,芷兰对俞太后的性情脾气颇为熟悉。见俞太后心情颇佳,芷兰也微微笑了起来,恭敬地将信呈了过去。
俞太后接过信,瞥了秀丽端庄的芷兰一眼,忽地说了一句:“哀家听闻,卢公公病了。”
芷兰身子一颤,低声应是。
对俞太后来说,如今的卢公公其实也没太大用处了。不能贴身伺候建安帝,不得天子器重,能打探到的消息颇为有限。
宫中内侍多的是,以俞太后的手段,想示好拉拢买通几个,委实不是难事。
“芷兰,”俞太后淡淡问道:“你若不愿再和卢公公结对食,哀家吩咐一声,卢公公便会识趣,不会再来缠着你了。”
芷兰身子又是一颤,面孔低垂,看不清目中的情绪:“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