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家的宴会也如期举行,并未受到影响。
只是张焕中一整晚,都将自己关在房中,看着那十张已经形同废纸的债券,怔怔出神。
债券反面还写着李焞的一段话,大意是对做学问的褒奖,对经商的劝诫,如今看来,这句话就如同在嘲笑他该有此报。
张焕中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突然发现无论府内府外,不少人都如他一般,询问一番才知,他们都买了富春当的国债,不由凑在一起一阵唏嘘。
事到如今,富春当奸商之名已经坐实,就算将其掌柜的八辈祖宗轮番问候一遍,也于事无补,不少人将心思打到了国债二字上。
当初他们购此国债时,就郑重其事的拿出两国合约中赔款的那条给百姓们看,信誓旦旦的说国债是李朝朝廷还的,信誉有绝对保证。
百姓们不是傻子,这种话自然是半信半疑。
但事到如今,不少人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希望朝廷能兑现国债,毕竟债券上还有朝鲜王上的大名呢不是?
普通百姓将这事告知了读书人,读书人又将这事告诉了县丞层层传递,以至于最终传到了平壤王宫之中。
“什么?百姓受奸商蒙蔽却要朝廷还债?天下岂有这种道理?”李昀不可思议的道。
崔忠在硬着头皮道:“殿下,要说这事也并非与朝廷毫无关系,国债就是由我们欠银座银行的那五十万两为基而发放的,如今,我们不给银行银子,银行自然也还不上百姓银子。”
李昀皱着眉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所谓的国债明明是富春当发的,为何又和银行搭上了关系?”
赵宇仁微笑道:“殿下,富春当不过是银行的分号罢了。”
李昀恍然,一拍桌子道:“原来如此,都是奸商玩弄的把戏罢了,叫银行把银子还上!”
赵宇仁冷笑道:“殿下英明。”
崔忠在急道:“殿下,富春当和银行并非一家商号,怎能强行摊派啊?这样于理不合啊。”
赵宇仁道:“怎么于理不合?二者都是大清商号,在我李朝国土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此番出了事情,殿下不将银行查抄已是法外开恩了!”
李昀满意的点头道:“不错,正是此理,银行愿意还钱就罢了,不愿还钱就查抄了。”
崔忠在目瞪口呆,颤抖的道:“这”
李昀抢道:“这什么这,崔大人堂堂平壤府尹,连曲曲商贾之辈都摆不平吗?”
“老臣”
“哎!罢了罢了!”李昀叹了口气,对着赵宇仁道,“赵宇仁,既然崔大人不愿做这事,不如就由你来暂代平壤府尹行事吧。”
赵宇仁当真是喜出望外,他是司谏院掌令,正四品,而平壤府尹是从二品,连升三级不说,且从此有了实权。
司谏院和司宪府在朝鲜并称两府,是监察百官的机构,说白了就是言官,没事给百官挑刺的。
平壤府尹则掌平壤府一地民政、刑罚不仅品级高,职权也重。
他本是为了打击王妃党,没成想世子直接将府尹的职权赏了过来,这让他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虽说,他此番只是暂代,但世子对崔忠在不满,已是明摆的事实,只要他不出纰漏,就可以一直暂代下去。
“臣叩谢世子殿下!”赵宇仁跪下扣头。
崔忠在长叹一口气道:“老臣年老,不能为殿下尽忠了,请殿下准老臣致仕。”
李昀皱着眉头,面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