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姒锦嫁到吴宫,她的聪慧,她的性情,让他渐渐放下了心防,感受到自惠妃去世之后,久违的温暖与欢乐。有时候,他甚至会忍不住妒忌王览,他比他更早遇见姒锦,得到过她年少时代最单纯、最炽烈的感情。
或许当初在大婚那夜,她在他怀里似耗子一般偷偷啃着那枚枣核,那般小心翼翼怕吵醒他被他他发现,又惬意享受的模样,他便心动了。
她将那枚吃过的枣核贼兮兮地藏在枕头底,做完这些又猫着身子窝回他怀里,他差点没忍住笑,绷着唇角装睡。
所以那枚枣核他一直没舍得丢过。
姒锦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期待的看着萧决,反问道:“是吗?是这样吗?”
便是当初被曾经喜欢的人拿剑指着的时候,她也是倔强坚强的,萧决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姒锦,他心头早便软的一塌糊涂,又难受异常,柔声说:“是,阿扶是个大福星,我们都不会丢下你。”
姒锦脸上微微显出了几分往日的生气,点着头喃喃道:“是了,我要快点回到长安,阿姊看到我,病就好了。她舍不得丢下我一个人的。”
萧决又安抚了一阵,劝她早点睡下,明日才又精力赶路,其他事先别想。
姒锦很听话,乖巧的去床上躺下,说:“阿决,那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你记得喊我。”
萧决朝她笑了笑,答应道:“我会的。你先睡,我去看看文殊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姒锦全心信赖他,点了点头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萧决在她身边坐了一会,这才起身离开了燕阳宫。
姒锦哪里能睡得着,不过是怕萧决担心,装作睡着。她耳朵听不见,不能确定萧决是不是已经走了,也不能睁开眼去看。
可就是这般不言不语,看不见也听不见的情况下,她更觉得孤独无助,心中那股子痛苦竟似排山倒海一般涌来,她死死地咬着牙,最后也没忍住哭出了声。
若是萧决在,此刻定然也看出她是装睡了,可是她刚刚真的是忍不住。
幸而萧决已经离开了,姒锦看着空荡荡的寝殿,抓住身下的被子咬到嘴里,不让自己哭声溢出来,惊动了宫人。
只是那低低的呜咽之声,在燕阳宫久久没有停歇。
萧决回了存心殿,便遣人去立刻去请太医署的老院正过来。
这老院正留着两撇山羊胡须,头发早已花白,精神却矍铄得很,一进存心殿,便大着嗓子朝萧决不满地骂道:“大晚上的,还是大年初一,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了?你这臭小子,就知道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萧决看他骂骂咧咧地,也懒得和他争辩,直截了当道:“当日你说,那蛊毒除去不难,只需一碗药便可,那药我今晚便要。”
这老院正名叫宋莫,年少时曾救过先帝一命,先帝感恩于心,就与他拜了把子,后来萧决中毒得了寒症,他便一直在吴宫为他调理。
听了萧决的话,宋莫吹着胡子道:“这么急,你以为我会变出来不成?那时候问你要不要拔蛊,你说再等等,不是时候,这才过了几天?你媳妇又听不见,会出什么事?现在知道心疼了,当初去干什么了?你要装个情种,好歹也要向王览那样装的像一些。”
当初知道赵蕊要给姒锦下蛊,萧决特意问过宋莫关于那虫蛊之事,从汉寿回来,也找过他说要给姒锦拔蛊,所以宋莫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摸了个清楚,他闲云野鹤惯了,向来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阴损之事,眼下说几句风凉话再正常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