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绝对不是他老婆。
高麦英没有吱声。
她没在那里多呆,转身离开,然后回家。
是啊!整个世界都在变,为什么我还要老老实实原地踏步,死守在这里?
那天晚上,高麦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觉得脑海里一种叫做“信仰”的东西轰然崩塌,从前被灌输的价值观与逻辑框架荡然无存。她想不通,把头埋在被子里,捂着脑袋哭了一整夜。
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在黑白老电影里看到:托着炸药包引燃导火索的时候,口中高喊着:“同志们,为了新中国,前进!”
在火场里被活活烧死的时候,连动都没有动过一下。直到战斗结束,人们才在他趴过的地方,发现一块被人油浸透的焦黑痕迹。
那一年,军医大学学生跳进粪坑里把老农救上来,自己却被活活溺死的时候,很多人都说“那个人很傻”。
当年防洪抢险结束后,高麦英被市里安排着去了重庆学习。她去了红岩村,还去了渣宰洞。的很多人耳熟能详,却没人想过当年那些被关在监狱里的地下党员,眼看着解放军打过长江,自己即将获得解救的时候,迎来的不是希望,却是国民党带有强烈报复意味的子弹……那些人死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他们是有信仰的人。他们用口号与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做“为了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
可是现在,全社会的信仰都崩塌了。
我该怎么办?
想要把一百个人划分为两个群体,分法有很多种。五十对五十是最平均,也是唯一均衡的分法。除此之外,永远都是在“五十一对四十九”这个不均等基础上浮动。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少数群体,与一个多数群体。
钱!钱!钱!
从那些年到这些年,高麦英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字。
她发现自己实在是没得选。连上面的人都是如此,被自己当做老师的领导也是如此,我还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李毅松是周麦英最早选中的“实验对象”。
当年的复转军人每月补贴其实不多。那时候国家穷,军费拨款也不多,分摊到个人头上的数字就更小。可蚊子再小也是肉,抱着“试试看”的念头,高麦英偷偷改换了李毅松的个人资料,把自己那个无能没用,呆在家里常年务农的丈夫,摇身变成了曾经在战场上受过伤,立功受奖的复转军人。
高麦英对自己有着非常清楚的定位与认识。她知道自己文化程度不高,也不认识那些神通广大的有钱人。说起来,也是自己耽误自己。要是当年能有现在这份“觉悟”,抓住机会,凭着身上“防汛先进人物”的光环,无论如何也能弄个处长之类的实权职位……要是那样的话,想要钱,路子就比现在宽多了。
城市的区划改变。很巧,李毅松的所在单位恰好与周麦英在同一个镇。她那个时候是镇办事处副主任,负责辖区内居民的人口普查工作。李毅松的单位也在那个时候进入了全面改制阶段,再加上新旧身份证的更换制度正在实行。作为“实验对象”,高麦英对李毅松很是花了些心思。她仔细核查李毅松的家庭情况,发现此人在本市没有亲属,家庭成员也很简单,没有任何背景。再加上所在单位改制,一次性买断工龄,高麦英趁机将李毅松与自己丈夫的基础资料对换,将镇办事处往上报送的人口普查资料里,填上了一个全新的,从未有人见过的“李毅松”。
说实话,这件事情做下来,高麦英一直都在提心吊胆。她好几次从睡梦中被惊醒,无数次梦见警察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