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兰芽和谢婉笑着驻足看了一会,稍后,相偕到屋中说话,任由孩子们在庭院里玩耍。
进屋前,傅兰芽不经意往外一看,就见子悠总算放下芥蒂,肯与阿意和阿圆一处玩了。阿满呢,却居高临下杵在莹莹跟前。
从她这个角度看,正好见阿满绷着小脸将手掌摊开,把一件亮闪闪的物事递给莹莹。
莹莹歪头看了一会,小心翼翼接过,胖乎乎的脸颊上露出小小的酒窝。
傅兰芽恍惚了一瞬,刹那间,仿佛时光倒流,竟想起和平煜初当初相处时的情形。
就听谢婉在耳边笑道:“这几个孩子到底还小,玩不了多久准会闹别扭,也罢,随他们闹去。”
拉着她进了屋。
坐下后,谢婉说起傅延庆,秀眉微蹙,轻叹道:“近两月比去年刚来金陵时忙上百倍,整日待在衙门,纵是回府也是深夜,不知你大哥为何那般忙碌。”
傅兰芽用帕子拈了一块点心吃,暗忖,大哥的情形倒是跟平煜不谋而合。
再想到近日屡屡传来沿海倭寇溃败的捷报,越发觉得平煜跟大哥所忙之事都与浙江倭乱有关。
她目光落在谢婉的手上。嫂子一双手生得极好,手指纤细洁白,指甲莹润饱满,若不是缺了左手小指,当真毫无瑕疵。
她低叹口气,覆上谢婉的手背。
当年傅家出事时,谢父虽然也曾四处奔走,但眼见傅家翻案无望,为了女儿的日后,谢父便盘算着解除女儿与傅延庆的婚约。
谢婉得知此事,苦求数日,见难以撼动父亲的决心,悲怒之下,索性自断一指以明志,说:“女儿并非那等愚贞之人,说不出什么‘非傅公子不嫁’的话,只是眼下正当傅家蒙难之时,若谢家解除婚约,与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行径何异?女儿不忍父亲被世人所唾骂,又不能忤逆父亲,好生煎熬,只能出此下策。”
谢父本就对傅家父子隐含愧悔,见状,大为震撼,再不忍逼迫女儿另聘人家。
此事轰动一时,传扬开去,谢婉在士大夫口中得了“贞毅”之名。
后来傅家翻案,傅延庆恢复官职,第一件事,便是上谢家提亲。
成亲后,傅延庆与谢婉何等恩爱情浓自不必说,然而一说起所谓“贞毅娘子”的称号,夫妻都很是不以为然。
两人光明磊落,行事只求心中无愧,所谓“贞毅”之名,不过是惯于沽名钓誉的世人以己度人罢了。这等自相情愿强加于人的“馈赠”,说起来只觉可笑。
傅兰芽对这位嫂子向来是发自内心的钦佩,也知她绝非无知无识的深闺妇人,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与嫂子听,眨眨眼笑道:“大哥这般爱重嫂子,什么事舍得瞒着嫂子?”
谢婉脸一红,含笑啐傅兰芽一口,心却放了下来,道:“倭寇素来在福建、浙江作乱,倒未听说过与金陵扯上关系,你大哥整日忙得不可开交,我见不到他,也没往此事上细想。既听你这么说,多半是与倭寇有关了。”
用过午膳,二人便商量晚上花灯节出游之事。
因平煜早有了吩咐,傅兰芽刚令人到外头传话,时下正任着五军都督府参赞的陈尔升便回话道:“已做好安排。”
李珉因着二哥李攸订亲之事,留在京中相帮,未随平煜一道来金陵。因而这几月,府内外的防务一向是由陈尔升在把关。
傅兰芽心知陈尔升经过这几年的磨砺,虽依旧不多话,办事却日益靠谱,不过,她没想到的,平煜连走时也不忘吩咐花灯节出游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