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一改往日喜气洋洋的热闹,如今连说个话都要压低几分声音。此时脚步踏乱,一声急促的喊声传来:“报——”
“魔尊大人,白无常有急事上报。”
御座之上,一人撑着下颌,玄色广袖滑落,露出有力的手臂。此人目含锐光,虽是似睡未睡的模样,却仍叫人不敢直视对方的容貌。墨发未束,目如含星,生的是白圭无玷,衬以玄服,更令人恨不得沉溺在这片夜里就此死去,也心甘情愿。
这人微微抬头,姿势却未变化。左使见此,连忙令人传上来,接到传声令后,不由得神情一紧,恭敬地双手呈给魔尊。
原本只是随意瞟了一眼,不料这人忽地坐直了身体,原本那副慵懒的模样改了个通天彻地。像是满天飞的风筝,忽然被人抓住了线,总算浮出些活气。
魔尊盯着传声令上拟出的字,几乎要将它烧穿,最终几个字忽然成了齑粉,魔尊拳头紧握,神情耐不住紧张,“你与右使虽本尊去往安平县,午时启程不得有误。”
现在离着午时,只有一个时辰。左使抱怨不得,连连退下去派人寻右使,又安排妥当后才敢稍稍离开魔界。
右使仍然是一副天真烂漫的话痨,他也不用去伺候魔尊。右使的性子在魔界无一不知晓,也怕对方没个轻重被魔尊一刀抹了脖子。他自幼被左使带大,护了一身不属于天地间的纯稚,也不知是祸是福。
“你说我们去安平县做什么?”右使把一碰瓜子小心翼翼放在左使手里,眨巴眨巴眼看着他、
左使任命地给人剥瓜子,又道,“去收拾收拾你的东西,就当去人间玩一趟,先前不是一直盼着去吗?怎么如今提不起来兴致了?”
右使惆怅道,“跟魔尊出去毕竟放不开手脚。”
左使气笑道,“你还想怎么放得开?想把天地桶个对穿?也不知你怎么当上的右使至今没有被撸下来,赶紧去收拾东西去。”
“还不是因为我能打?”右使昂着头,一脸不可一世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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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县,白府。
方塘渰渰春先渌,密竹娟娟午更寒1。方塘之上,密竹一旁,有段游廊,几位美俾匆匆行过,犹如景中画。
“快点快点,药别耽误了。”一双蛾眉蹙出焦急,春秋不禁向院中探望,脚步恨不得乘风而去。裙摆涟涟,犹如疾风。
尚未进门,便听里面一声清脆的碎落声。春秋叹了口气,转身将药碗接过来,轻轻推开门,走到正拭着眼角的端丽夫人前,低声道,“夫人,药煎好了。”
先前的药洒在地上,青白的官窑瓷碗混着棕烫,跟着地面搅拌在一起。
“乖儿,听为娘一句劝,先喝口药好吗?”白夫人声音略有哽咽,坐在床榻边,伸手想触摸一下那从被子里露出来的手,那手竹节似的瘦枯,要不是室内无风,否则怕是轻轻一吹便没了。
白子仲又一连咳了几声,嗓音已经听不出原样,只剩阵阵粗粝的嘶哑,全是停不住的咳。脸颊已经凹了进去,眼眶想要塌陷,整个人成了窗外附庸风雅的瘦竹。
他嘴角露出个好无留恋的笑来,“吃了有什么用……咳……不如,不如……”
又咳了几声,才积攒出力气说了个完整,“不如早些解脱了死去!”
白夫人又是一阵痛楚涌上心头,她与夫君成婚数年后才堪堪得一子,家业与厚爱如山一般全部寄托在儿子身上,如今却得了这个光景。儿子的命全靠药吊着,白老爷子宁肯儿子死也不愿圆了白公子的心愿,只剩白夫人自己,被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