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偶有马车往来,多数是四周乡下的农人进城。
一辆简陋的牛车远远从官道尽头驶近,赶车的是个老翁,拉车的是一头老牛。车上坐着一个眉目俊朗的青年,他正抱着怀里的一个大布包打瞌睡,头不住的往下点到那布包上,瞧着懒散。
老翁眯起眼睛往前看了看,扭头对他道,“这位郎君,前面已经到了清溪镇了。”
萧祁文抬起头遥看一眼,认出记忆里的清溪镇,跟着点头道,“成,一共是两文钱?”
老翁笑道,“对,两文钱,到了城里再给吧。”
萧祁文却不由分说的从怀里将钱掏出来,只管塞给那老翁,嘴上低声似是自语,“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姨母家还在不在……”
林子里,林羡正惊喜的弯腰捡起两截粗树干。
今天晚上能睡个暖和觉了。
“嘁,倒成了你儿子要紧了。”人群里不知谁嗤了一声。
萧祁文将林羡与小五护在身后,冷笑一声对着众人解释道,“大半夜的,这几个人从外头偷摸进来上房揭瓦,这个,”他指了指王荣,从院墙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后又将手指向剩下惊慌失措不敢乱动的三人,继续道,“这几个则在院子里自己吵闹起来,我隐约听见,说出来的话简直污秽的不能入耳,不是勾栏院就是怡红楼,大家说说,这还能是个什么居心?若不是我今天办完事情赶了回来,却是不知家里表妹要遭遇什么灾祸!”
王荣听得瞠目结舌,忍着痛也连忙要辩解,这腿分明是你给我踩断的!可才张了张嘴,却又转念想到,在萧祁文嘴里,他们还没来及破门而入呢,这要是给抓去官府法办,罪名兴许要轻巧不少。
想到这里,他连忙收了声,低着头闷头闷脑的不说话了。
“嗬,这心思也忒毒了点!一个孩子,从小都一块儿长大的,竟真做得出来!”
“可不是,王家媳妇儿,王家当家的,这儿子你若不收拾,我们这可住不下去了!”
“这么狠毒的心肠,谁知道往后能做出什么事情呢?”
林羡低着头站在一边只管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自有别人家的小媳妇过来将她揽着细声安慰。
小五瞥见这一幕,心里一阵不高兴。
啧,怎么说抱就抱?
小五将手上的菜刀放到地上,默不作声的往林羡身边挤了挤,抬头眼睛里冒泪花,软声糯糯的道,“姐姐,我怕……”
他本就长得可人,又是年岁里最讨人喜欢的时候。一张圆乎乎的小脸一苦,让那些个小媳妇儿的心一起软下去,伸手就要将他一起抱进怀里,嘴上还道,“可怜见的,不怕不怕。”
小五厌恶的看向那双伸向自己的手,还没给人碰到就觉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抿着嘴将林羡拉过来,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肩头,然后转身对那小媳妇儿轻声道,“我,我要姐姐抱。”
经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能不害怕呢。
那小媳妇儿虽然遭了拒绝,却也十分能理解,满含着怜爱的自己为小五找了开解的理由。
林羡双手环着小五的上身,低下头将下巴放在他的头顶心,余光瞥见那放在地上还沾着血的菜刀,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鞋尖踩上去,碾干净了那几滴血珠子。
萧祁文跟着道,“也是我们运气好,不然我又不会武功,这里又只有两个半大孩子,一个只会哭一个只会怕,他们自个儿吵起来,倒是一个摔断了腿,其余几个互相打断了几根胸骨罢了。”
他这么一说,剩下的几个人也跟着唬了一跳,连忙否认,“没有,没有,胸骨没有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