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见停在门口的皇后凤驾,梁焓的心情从谷底跌至地心。他下了步辇,冷着脸扶着腰,和宁合容一前一后迈进了慈宁宫的门槛。
皇后空守洞房的消息早已传遍宫廷,再瞅瞅皇上那张快能结出霜花的债主脸,傻子也能猜到帝后不和了。
是以,贤淑两位太妃谁也没敢多说,规规矩矩地按照仪程,在宁和殿里喝了新媳妇的敬茶。
秋荻本已备好凤印,准备将后宫大权交接给宁后,没想到被梁焓当场拦住。
“皇后初来宫中,有些事务还不熟悉,三姐先帮忙打理一阵好了。”
此言既出,几位太妃尽数呛了茶,在场的命妇们也面色皆变。
宁合容俏脸僵硬。金丝绣凤的广袖中,十指丹蔻深深抠入了掌心。
没有凤印,连懿旨都下发不了,还当什么六宫之主?!
然而,对梁焓这种当面打脸的架空,她纵有万般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能怪谁呢?终究是她先犯了糊涂。站在身侧的这个男人,俊秀端方、刚柔兼济,是权倾天下的帝王,是大淳女儿最理想的夫君,却因自己有眼无珠,生生错过了和对方偕手结发的机会。
梁焓并非有意为难一个女人,他这么做自有针对朝堂的权衡。
自古以来,外戚这种生物,能打压就不能抬举。
忠国公在军中威望甚高,可谓旧部如云。宁伯温作为兵部尚书,是手握实权的军机大臣。先皇当年选中宁家嫡女,就是以联姻的方式为太子巩卫军权。
这原本是桩好事,但如果宁伯温借着国丈的东风涨起气焰来,可不好灭。
是以,梁焓连答谢皇后娘家的筵宴都准备敷衍一把,就是为了敲山震虎,提点宁石两家。
宁伯温除非活腻了,否则必不敢过问帝后之间的矛盾。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是等他的闺女回门后自行解释吧。
站了一会儿,感觉后面消肿了些,腰背也不再酸疼,只是两条腿仍有些虚软。梁焓急着回穹阊殿歇息,一待谒礼结束,也没等宁合容,转身举步离开了宁和殿。正要出慈宁宫,忽见东北角的宫殿上空冒起了一股乌蒙蒙的黑烟......
“怎么回事?走水了?”他拧眉问向夏荣,“那是谁的寝宫?”
“回万岁爷,是胡太妃的承华殿。”夏荣冲旁边的小太监一摆手,“快去瞅瞅怎么回事......”
“是!”
小太监腿儿快,一路狂奔到承华殿门口,却发现不是着火,而是有人在院子里烧烤。
空地上支着铁架,堆着松枝,燃着猛烈的火苗,愣是把一整条羊腿烤焦了。
呛人的烟灰将围在篝火旁的三人熏得满脸黑糊。穆兰抹了把花哨的小脸,对河小山道:“都怪你,把火扇那么旺干什么?现在没得吃了吧?”
河小山弱弱收起蒲扇:“还不是你让我使劲儿扇的。”
“你们俩别吵,把火灭了吧,里面的肉还可以吃。”胡太妃和两个孩子蹲在一起,手里调着酱料,眼中闪耀着久而未见的亮光,“阿娘小时候就吃过火大的肉,其实也不难吃的。”
穆兰看着她娴熟地切着羊肉,两手托腮地问道:“太妃娘娘,您真是我娘吗?”
“那还能有错?你就是我的小穆兰!谁也抢不走!”
穆兰指着侍立在侧的小宫女问道:“那她呢?”
“她?”胡太妃眼神迷茫地思考了一阵,断言道,“她是大穆兰!”
穆兰、河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