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萌萌挪开了眼，假装不知道自己这一世的母亲在她对面偷偷哭一样，压抑住心中的酸楚接着道：
“我过了年也就九岁，能照看弟妹，能养鸡养鸭，会做饭会操持家务还会织布虽然织的不好，不过比起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应该也算不错了，长得也算白净，嘴再甜一点，估摸着能跟小李公公换个十两银子……”
“我问过城隍庙旁边的豆腐西施了，他们家大妞当初换了八两的，我的话，大概可以有十两。”
弟弟还懵懵懂懂地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在说些什么，一向懂事的二丫已经从自家姐姐的话里头听懂了个大概，泪眼汪汪。
“十两银子，够娘去找个大夫看看咳嗽买个药，够家里过年这段时间吃几顿肉，然后剩下的钱给弟弟做束脩去上学念书了。”
“……我前几天教了弟弟写字，教了两三遍弟弟就会了。娘，你信我，弟弟是个读书的料。”
“这年头，读书才是个正经出路，读的好了可以做大官，读的不好也可以做个账房，总不能让弟弟长大了去做个木匠学徒啊……”
那天夜里，秦家安静得过分。
在鞭炮声里显得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样。
秦萌萌躺在用几块木板拼成的小床上，身边挤着二丫，抬头看着漆黑的屋顶。
她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尤其她的弟弟还小，什么也不懂，而她的未来注定了她不能跟在弟弟的身边看着他……
但她没有办法了。
她只能期盼，她的弟弟会像她希望的那样，走科举的路，做官，做一个好官，改变这个世界会因为朝堂斗争而最后陷入泥淖的结局，哪怕只能救几个人，对于她而言，这个世界就不算白来。
她会在宫里努力地活下去，攒钱，供自己的弟弟念书，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
……
第二天一早
秦妈妈把家里最好的，补丁最少的那件衣服翻了出来，给秦萌萌套上，带着她出了门。
作为“大丫”的秦萌萌即将离开这个家，而接下来负责这个家的家务和看管弟弟的，是泪眼朦胧的二丫。
小李公公那关很顺利地通过了，秦萌萌用自己给家里换了整整十二两银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这位公公走进了皇宫，开始了自己的宫女生涯。
……秦萌萌并不是没有做过宫女。
她大概算是做过的……吧？
秦萌萌低着头，和其他几个同样被卖到宫里的小宫女一起安安静静地跟在小李公公的身后，被他交给了一位管事嬷嬷手上，然后听从管事嬷嬷的吩咐，找到了自己接下来住的地方，开始打扫整理自己未来的窝。
曾经有一世，秦萌萌做过宫女。
然而后宫水深，秦萌萌又是个智商明显低于人类的鬼，进了宫连规矩都还没学透呢，就不明不白的死了，连自己死在了哪里都不知道，做了个孤魂野鬼，从头至尾她的宫斗生涯不超过半年。
也正因为那一世那半年的经历，让秦萌萌不像其他和她一样新来的宫女那样，一脱离管事嬷嬷的视线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她更加安静，也更加听话。
秦萌萌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女，也没有什么女诸葛的智慧，所以她不做勾引皇帝然后从后宫干预朝堂的美梦，而她更加不希望自己成为某个后宫主子手里的棋，最后死得不甘不愿。
于是最好的生存之道，就是装傻充愣找一个安全不起眼的角落呆着，安安静静攒点银子给家里补贴家用……直到最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