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灵佛倒在地上,指尖颤抖了抖。
他听不见他的声音,听不见他的呼喊,听不见他刻骨铭心的痛苦。
江绥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墓里,他的心脏隐隐作痛,身前身后都是白茫茫的雪地,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笑看他,眉眼极为脱俗。
“世灯……”江绥声音沙哑。
他早该记起来的,他早该想起他的,他竟然让世灯一路陪着他这么长时间,却没有认出世灯来,他怎么可以……
江绥跌跌撞撞的爬起身,大步向少年走去,死死将他拥入怀中,全身都在发抖。
世灯眷恋的抬起手,唤道:“江绥。”他的身边蓦然起了火光,身上也皆是火焰,江绥拥着他,惊慌道:“我带你走,世灯,我带你走……”
他的世灯,在火中被焚烧了那么久,该是有多疼。
少年的身体逐渐变得极轻,一阵风也能将其吹倒,他道:“江绥,我心愿已了。”
江绥一僵,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想要拉少年却拉了个空,道:“你在胡说什么?”
世灯依旧静静的微笑着。
是啊,他怎么忘了,千年前世灯死后,没有像野史里尸体仍存不腐那样传奇,肉身被活活烧了十天,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
那时的江绥早已入魔,疯癫的跑入雪山,花了半辈子建成一座陵墓,同时对那些喇嘛展开了血腥的报复,几十年时间,宫殿里的僧人越来越少,渐渐的,这地方再也没有一个人。
只有江绥住在陵墓里,日夜重复着世灯死去的梦魇,他却不知道,世灯的残魂在默默的伴着他,最终化成执念在藏地守了千年。
一直到转世的江绥前来。
他恍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晚,他抱着世灯道:“我希望,我们能够永永远远,一辈子都像这样。”
世灯淡漠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乖巧的卧在他怀里,只是道:“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大概世灯的愿望,就是能看着他好好活在这世上,千年前江绥没能够,千年后江绥辗转多年还是记起了他。
这最后一缕执念,在天光暗下去之后也会消失。
——
第一年,藏地来了个男人,整日整夜的磕长头,转经筒,磕的头破血流也不停止,他到佛前嘴中始终念叨着一句。
“你把他还给我,我不相信他死了,你把他还给我……”
第二年,男人在古寺后定居,他越来越沉默,常常在自己的院子里自言自语着什么,好像在跟人说话一样,所有人都道他疯了。
第四年,男人成了寺中的常客,偶尔能在院前看见他雕刻东西的场景。
第六年,寺里来了个小和尚。
江绥从佛堂出来,一眼就望见了那个小和尚,小和尚眸色淡淡的,眉眼长的跟那灵童一样好看。
小和尚走过来,江绥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一片模糊,他颤抖着将手中雕刻的东西递过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小和尚接过来,低头望了一眼,道:“江,绥?世灯……”
他笑了笑,抬头望着男人,见男人脸上有热泪落下来,皱起眉头踮起脚尖拿袖口帮他擦了擦。
“我也叫世灯。”小和尚道。
电影的最后一幕,千年后的江绥跪在寺外沉默叩首,千年后的世灯双手合十眉眼低垂悲悯坐在殿中。
他们似有所感,一个起身望了一眼,一个转眸看了一瞬。
千年时光,终于在此刻交汇。
电影外的夏商又睡着了,倒在男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