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雪花自天际而来,顺着李树枝桠的缝隙飘落,纷纷扬扬地织成了一片风雪交加。
许长安探出手,一小片微白的雪沫落入他掌心,不出片刻便消融了。
“下雪了。”薛云深挤了过来。
“是啊,下雪了。”
许长安应了声,和薛云共同簇拥在小小的窗户前,望着外面纷至沓来的茫茫雪花。看了没一会儿,许长安到底忍不住,再次伸出手,窝起掌心,去接雪花玩了。
薛云深看着许长安眉眼间舒展开来的笑意,原本想劝止的话不知不觉就消了声。
因为出行不方便,许长安惯用的攒珠玉冠被换成了青玉发簪,松松束着三千青丝。几缕从发簪里头挣出来的乌黑发丝,柔柔地垂在他脸颊两侧,映照着不描而红的薄唇与乌鸦羽翼般浓黑的眼睫,让风一吹,便吹成了画卷里的惊鸿一瞥,诗文戏曲里的惊艳一绝。
“我王妃真好看。”薛云深默不作声又很是得意洋洋地想。
他在内心里小小地衡量了一下,觉得为人丈夫,应该胸怀宽广,不能斤斤计较,于是在方才的念头后面添上了一句:“比我还好看。”
过了会儿,胸怀宽阔的墨王殿下,觉得比他还好看的墨王妃玩得差不多了,就攥住了王妃冷冰冰的手,边将冻得冰块似的手指捂进掌心,边劝诫道:“好了不许玩了。”
许长安没过多强求,他用另外一只手关了小窗户,而后侧过头,视线落在认真哈气企图快速替他搓热手指的薛云深身上,心里那一点关于断袖的怅惘,不知怎的,就销声匿迹了。
择君一人,终老此生。
好像也是挺不错的选择。
虽然这个选择背后,伴随着屁股贞洁不保,以及肚子要撑炸的惨痛后果。
许长安想起对着一串萝卜丁说我也要的薛云深,控制不住又想叹气。
“六个大西瓜啊,”许长安心情惨痛地板着手指盘算道,“要么改天跟他商量商量,看不生这么多行不行?”
与内心纠结不已的许长安不同,薛云山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忙着给亲亲王妃捂手,暂时无法一心二用地思考,六个孩子会不会撑炸他王妃的肚子。
正两两无语间,被有碍观瞻的楚玉段慈珏轰到马车外的许道宣,冻得实在受不了,兴冲冲地爬到了许长安的马车上,猛地推开了门:“长安,长安你的暖手筒快给我捂一下,好冷——”
许道宣说着,深深打了个寒颤。
“喏。”许长安没回头,直接把暖手筒递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许长安发现许道宣没接,不由转过头,看见马车门微敞,雪球一般的许道宣已经不见了。
只留下一件雪白的狐裘,徒劳无助地卡在门缝里。
许长安猛地自薛云深掌心里抽回手,砰地推开了马车车门。
紧接着他发觉,与许道宣一同消失的,还有寒雪天依旧兢兢业业赶车的两位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