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首先这一两百人的口粮便不是一个小数,若第一日给了,那第二日给是不给,若还给,这整整八日这群流民得要多少粮食才能填得饱肚子,而对方哪怕粮食富足,可毕竟也是有这么多人要养,哪可能饿了自己人先救济他们这些人呢?
二来,对方有车有马,而他们这群难民早已体虚步泛,哪里能跟得上他们行进的速度,若他们真借了人家粮食,难不成为了等他们还这些粮食还得耽误行程等他们这一路?
总归一想,都知道这是一个十分不妥又不现实的问题。
场面一度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
“可算出来了?”陈白起放低了声音,态度温和道。
虽然一下被逼入穷巷,但那女子的心理素质却是绝佳的,她一下便收拾好情绪,面露歉意道:“方才是我想错了,我愿意舍弃掉我的那一份,只给那些生病的老弱提供一些救命的食物,不用太多,我们还能走的人便再坚持一下……”
她虽大公无私,可其它正直壮年的流民却不满了,叫喊着凭什么让他们让给一些不相干的人之类的。
这群流民并非一个团体,这其中有至江东那边战乱时逃出来的,也有在家乡混不下去跑出来的,也有遇上灾难搬迁的,总之什么地方的人混到了一块儿来,谈不上团结更谈不是礼让。
陈白起见那女子皱眉地看着这种情形,然后眼神复杂地看了陈白起一眼。
她难看地笑了一声,道:“郎君好口才,芸娘甘拜下风。”
可不是嘛,她随便几句话便堵得她哑口无言,理不直气亦不壮,她不知道那少年有没有觉得她眼下既想贪人家便宜又不想折了自身傲骨,反正她的一句“可算出来了?”的反问令她感觉到几分羞耻。
叮——
姓名:郸芸娘
年龄:十七
国籍:?
由于那女子自报了姓名,个人资料便显示了她的姓名与年龄,至于是哪一国人却没有显示,想要她更多资料这还需要继续接触才行。
陈白起眸转深思,在想刚才是不是说得“严厉”了,万一这姑子以后对她退避三尺她又该如何与她接触?
“既然诸位对于芸娘的提议不认可,那此事便由大伙自行做主吧。”她垂下眼平静道。
很明显现在这种情况芸娘也知她拿捏不住这些人了,因为她并没有为他们所有人争取到该有的利益,但她尽力了,这少年比她见过的任何大人物都要难对付。
于是她识趣地转身回去,由他们闹去吧,她将草垫上的人艰难地推起,想将他拖离这混乱的战局。
“芸姑子……”
“芸姑子,你这……”
流民脸色难看地看着她,见她如此干净利索地要走,都欲言又止。
对于这些人郸芸娘视若无睹。
而这时陈白起见郸芸娘转身便走,倒对这个女子有几分颀赏,该出头是不退缩,该断尾是够决断,许多追随她的身影而去,但陈白起下一秒却在看到她搀扶起来的那个人时忍不住瞳仁一紧。
她一直风轻云淡的表情终于绷开了一丝裂纹。
婆娑与透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见她一脸难以置信,几步冲上去,就着芸娘扶人的姿势将人给翻过来。
“你干什么?”郸芸娘回头一愣。
陈白起如今已将那人的脸完全看清,她眸心颤动,极缓慢才挪开视线,她看着芸娘的眼睛,目光内波诡翻滚的云雾,有着令人摸不透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