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尧光后背完好无损,然而身前却是一片血红。刀风割裂了他的衣衫,留下了无数深深浅浅的刀口,最严重的一道横在脖颈之侧,哪怕在深半分,姬尧光就会和晏楚流一样。
“师兄。”姬无姜低低哽咽。
姬尧光依然握着剑,任凭血流满身,只是慢慢偏过头看向姬无姜,露出一个笑容。
“无姜,我替你赢了他。可惜没能留一口气让你亲手了结。”
姬无姜拼命摇头,不敢贸然触碰他的躯体,只能伸手擦去他面上溅落的血污。
谁知姬尧光皱了皱眉,问:“伤到脸了?”
“没有。”
“那就好。”姬尧光长舒了口气。
见他还有闲心管这些,姬无姜破涕为笑,横了他一眼。
轻松片刻,更大的忧虑袭上心头。
如今重伤的除了姬无姜,还多了一个姬尧光,但眼前仍有成片的各派侠客,虽解决掉了棘手的对手,但能不能顺利逃出去依然是个问题。
只能看师父的了。
正想着便听见姬罂那边一声巨响,纠缠不休的各派掌门终于被姬罂横扫出去,而他的面色也白了几分。但心里记挂着自家徒弟,姬罂很快扭头朝他们冲来。
“徒儿!”姬罂踹开一路挡道的侠客,冲到姬尧光面前时也被他这副血人模样吓了一跳,问:“这是蹚刀山了啊?还撑得住么?”
方才晏楚流那一招的架势,可不就是刀山么。
姬尧光点点头,道:“都是皮外伤,还撑得住。”
“那就好。”姬罂点头,瞥了眼倒在地上的晏楚流,道:“既然恩怨已了,就走罢。”接着不由分说地左手捞起姬无姜,右手架起姬尧光,蓦然轻身而起,无视身后追来的侠客们,飞快朝外围掠走!
姬罂的轻功极好,在茫茫雪谷之中如同飞鹰,不多时便甩脱了身后追兵,捞着两个徒弟一口气朝落雪岭外逃去。
他的步子很快,但姬无姜依然感觉到了异样——姬罂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仿佛保持这样的速度就已经拼尽了一切。
姬无姜不敢现在发问,只能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生怕一打乱他的节奏就会向断线风筝般飘零于地。
这种时候,师父可不能再出事了。
她闭上眼,在心中默默祈愿。
兴许是点背了一路,这回师徒三人顺利无阻逃出落雪岭,正遇上等在外头接应的商大夫与和善堂的暗桩。
商大夫先看着浑身是伤背上还背着具尸体的姬无姜面色一沉,又看见满身是血刀痕遍布的姬尧光吹胡子瞪眼,最后看向面色煞白如纸的姬罂,就要叉腰一顿数落。哪知话还没出口,姬罂两眼一闭倒头栽了下去。
“师父!”姬无姜、姬尧光二人惊呼。
商大夫也是一惊,忙命人扶起姬罂,伸手探他的脉。不探不知道,一探后商大夫陡然惊叫:“他的经脉怎么成了这个鬼样子!”
姬无姜与姬尧光的心瞬间揪起。
然而此地并非久留之地,而商大夫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带来的药并不多,只能连忙将他们送上马车。
“驾!”车夫马鞭扬起,马蹄四散,带着无命门师徒三人飞快离去。
车帘晃动,姬无姜透过缝隙看向隐没在黑暗中、不断远去的落雪岭,内心百味杂陈。
十六年兜兜转转,似乎是一样的结果,又似乎什么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