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老爷说三个姑娘一起拜师时,刘妈妈就不大乐意,萱姑娘和蕙姑娘倒也罢了,芸姑娘才两岁多,学什么规矩?
她就是不放心,才非要陪着芸姑娘拜师。这不,果然出事了吧?
刘妈妈见芸姑娘双目紧闭,待要去掐其人中,谢凌云却悠悠然醒了过来。
宁夫子也有点不安,她方才不过是说了本朝高祖皇帝的事迹,可是有什么不妥?
谢凌云扶着刘妈妈的手站起来,轻声道:“我没事。”
宁夫子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三姑娘如果身子不适,就先回去吧。你年纪小,不必日日到此……”
“大齐,高祖?”谢凌云望着宁夫子。
宁夫子愕然。
谢凌云继续问道:“不是大兴?”
宁夫子尚未回答,谢萱早忍不住笑出声来。
祖父祖母以及伯父伯母们早就在存晖堂等着他们了。
谢律携妻子儿女入内,刚进厅堂,就跪倒在地,一路膝行直到父母面前,泣道:“父亲,母亲,不孝子回来了。”
忠靖候倒还镇定,其妻卫氏早已忍耐不住,俯身揽着儿子,嚎啕大哭。她这一哭,旁边的丫鬟婆子无不垂泪。
谢凌云被母亲扯着,上前跪在父亲身后,再一看,她的母亲兄姐皆跪伏在地,眼睛都红红的。
忠靖侯忽然大声道:“哭什么?回来了是好事,有什么可哭的?”
谢凌云听这声音中气十足,下意识悄悄抬眼,打量着她的祖父。见他虽须发皆白,但是面色红润,暗暗点头。
听阿娘说过,祖父讳均,字灵甫,行二,原本轮不到他袭爵。他自幼向学,想走科举路,年纪轻轻就中了进士。后来,其长兄坠马而亡,这侯爵落在了他头上。他一路做到户部尚书。直到新帝登基,才辞了官职赋闲在家。说他年近七旬,身体康健,果然不假。
忠靖侯话一出口,存晖堂有短暂的安静。谢衍之妻王氏——即谢律的长嫂连忙上前去宽慰婆婆。
卫氏这才止了眼泪,说道:“是,是喜事,该高兴才是,哭什么?我真是老糊涂了。”她重新坐好,又看向儿孙们:“都起吧,别跪了,走了那么远的路,想来也都累了。律儿,跟娘好好说说,这些都是谁。”
谢律站起,让子女一一上前拜见祖父祖母。
忠靖侯板着脸,对每一个上前的孙辈都只是点一点头,勉励几句。
卫氏则拉着三个孙女好一通夸,每人赏赐一套头面,权当做是见面礼。对谢怀信这个已经十多岁的孙子,卫氏的兴趣不大,她只笑着夸了两句,便让人将谢怀让抱来给她瞧瞧。
谢怀让刚过完一周岁生辰没多久,长的虎头虎脑,奶声奶气地喊着“老太太”,卫氏觉得心肝儿都要化了,她看向谢怀礼,笑道:“跟你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看见他啊,就像看到了你小时候……”
谢凌云手上一紧,是原本拉着她手的阿娘突然用力。她看着阿娘,却见阿娘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白。她对当年旧事略微知道一些,想了一想,心说,阿娘是担心祖母抱了弟弟去养么?
好在卫氏并未再说什么,只亲自给他们兄妹几人介绍他们的大伯谢衍、大伯母王氏,以及二伯谢德及其妻子李氏。
谢凌云跟在姐姐们身后,行礼问好。她寻思着阿娘在路上的担心有点多余。因为这些人其实很好区分辨认的。大伯谢衍身形高大,相貌酷似祖父;大伯母王氏一脸福相,眉眼含笑。而二伯的容貌就像祖母卫氏多一些了,其妻李氏瘦削严肃,唇边有细细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