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请怀安居士入宫,”内侍小心答道:“应是居士在侧。”
“哦,原是她,”皇帝颔首,又问:“青雀现至何处?”
“秦王殿下昨日过凉州,”内侍道:“再有半月,便可还京了。”
“让人将武德殿收拾出来,”提起爱子,皇帝语气明显的舒缓起来:“等青雀归京,便叫他住到那儿去。”
武德殿迫近东宫,相距极近,让秦王住到那儿去,其中意味,难免叫人不安。
内侍心头一震,恭声应了:“奴婢遵命。”
……
深秋时节,自是天高气爽,偶尔出行,也极得趣。
这日是个好天气,钟意在房里呆的闷了,书也读不进去,索性让人备了钓竿渔具,往露华山东侧的湖边去。
“外边太阳有些晒,居士还是佩上帷帽为好,”玉夏取了钓竿,玉秋则去箱笼中翻找:“若晒伤了,不知要多久才能养回来呢。”
钟意生得一身娇贵,肌肤如雪如缎,一滴水从肩头到手背,都能不破不分,这种矜贵也是难养,晒得久了,当晚就会觉面颊疼痛。
崔氏不放心,临行前特意叮嘱过两个随行侍女,叫仔细照看。
钟意没那么娇贵,但也不想吃苦,待玉秋取了来,便佩戴上了。
朔风起,秋鱼肥,这时节钓鱼,正是恰到好处,钟意静得下心,对湖坐了大半个时辰,木桶便已经半满。
美食不可尽用,猎取过多,反倒不美,她收了杆,正准备回去,却听不远处马蹄声达达,一直到近前才停下。
“虽说道门不禁荤腥,但杀生太多,总非好事,”来人缓带轻裘,意气风发,真有些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的意味,他说:“女冠,你的心不诚。”
钟意头也没回,反问他:“尊驾难道食素吗?”
“若是别人,必会被你问住,但我不会,”那人大笑,声音爽朗:“我祖母身体欠佳,自去岁起,我便食素,为她祈福。”
钟意也笑了:“草木难道没有心,不会痛吗?”
那人一顿,答道:“草木无情,当然也没有心。”
钟意道:“尊驾并非草木,怎么知道草木无情?”
那人复又笑了:“女冠想学庄子吗?我却不是惠子。”
“我听尊驾口音,”钟意将钓线缠起,回身面对来人:“并非长安人氏。”
来人答道:“的确不是。”
“既然如此,”钟意问:“来此有何贵干?”
“人生苦短,正该信马由缰,行万里路,方才不算辜负,”来人笑道:“困于尺寸之地,好没意思。”
“岁月本长,而忙者自促,天地本宽,而鄙者自隘,风花雪月本闲,而扰攘者自冗。”钟意笑了一声,道:“尊驾,兴许不是方寸之地太窄,而是你的心太小。”
“好利口,好奇思!”来人一时无言,旋即笑了,翻身下马,躬身行了一礼:“荥阳郑晚庭,方才冒犯,居士勿怪。”
钟意笑道:“荥阳郑氏也是大家,满门芝兰玉树,到了长安,不去万丈红尘里逍遥,怎么倒来为难我一个出家人?”
“在下受人所托,来送个口信,山中路径崎岖,失了方向,”郑晚庭含笑解释,道:“敢问居士,青檀观何在?”
“自此地向西便是,”钟意答了他,又问:“你去找谁?”
“去寻越国公府的女郎,”郑晚庭道:“有人托我给她带句话。”
“哦,”钟意道:“那你大可不必走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