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瘦了,憔悴不堪,若非昔日英朗的轮廓还在,她险些认不出他。
父母先后辞世,兄弟失和,声名狼狈,他还有什么呢。
钟意上了香,行过礼后,就离开了。
命运已经给了他足够的惩罚,至于她,也没有再说什么的必要了。
今生再见,他也不欠她了。
钟意说话时,沈复便静静看着她,那目光叫她想起鸽子来,带着恬静的温柔:“左右我上面还有兄长,急什么?还是随缘吧。”
以钟意现在的身份,劝沈复另娶,未免有些尴尬,然而她也只是将自己的态度表露出来,她相信以沈复的聪慧,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夜色深深,时辰已晚,沈复道了告辞,钟意送他到山门处,目视他远去,轻叹口气,转身回观。
……
李政进太极殿时,皇帝正在翻阅奏疏,他也不出声,找个位置坐下,随意找了本书打发时间。
过了会儿,皇帝将奏疏合上,便有内侍上前奉茶,他喝了口,问:“从清思殿过来?”
李政应了一声。
“有喜欢的吗?”皇帝关切道:“你已经及冠,也该收收心,准备成家了。”
“相中了一个,可她没看上我,”李政道:“我过去搭话,她也不怎么理会,略微多说几句,还嫌我烦。”
“谁这样大胆,”皇帝笑道:“谁敢嫌弃朕的儿子?”
“她一句嫌弃的话也没说,”李政并没有笑,可提起那个女郎时,周身气息都温柔了,他道:“可脸上都写着了。”
“那就算了,”皇帝见他如此,心中一叹:“强扭的瓜不甜,结成怨偶也没意思,换一个吧。”
“不,儿子只要她,别的谁都不要。”李政语气坚定,隐约带点恳求:“父皇不要给我定别人。”
“但你也说了,”皇帝耐心道:“她不理你。”
“儿子知道,可是没办法,谁叫我只喜欢她?”李政道:“一见她就觉得喜欢,好像前世见过似的。”
“没出息。”皇帝轻轻责备一句。
“任是无情也动人,”李政轻声道:“见了她,才知古人诚不我欺。”
在女儿面前,崔氏不好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惹她伤怀,私下里却哭了几场,人也瘦削好些。
“不嫁人也好,落个自在,”钟意脸色依旧惨淡,较之前几日,却好了些,她劝慰母亲:“做了他家妇,再不能跟在家一样惫懒,要侍奉婆母,友善兄嫂,操持家事,生儿育女,几十年下来,竟没半刻是为自己活的,好没意思。”
崔氏实在是伤心:“你说的倒是轻巧,现下自在,以后怎么办?等你老了,孤零零一个人,谁照顾你呢?”
说到最后,她不禁垂泪:“阿娘想想,就觉得难过。”
“谁说女人天生就该相夫教子?”钟意握住母亲的手,含笑道:“我一个人,有钱有闲,也可以过得很好。”
她曾经有过两个丈夫,都是世间一等人物,羡煞旁人,可到最后,都是惨淡收场。
于他们而言,她是附庸,是装点,是一件美丽的、可以向别人炫耀的精致瓷器,他们或许都曾经爱过她,但他们和她,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重活一世,钟意不想嫁人了。
借菩萨入梦的契机摆脱婚约,也绝了以后的嫁娶希望,这就很好。
……
事关自家女郎性命,越国公府并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