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安也着急,站起身一同当和事佬:“爸爸,好爸爸,消消气,别说了,姐姐说气话,她心里面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一边拼命冲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的于知乐使眼色。
于父冷笑:“我说吧,她现在不得了,仗着我遗传给她的好皮相,陪有钱人睡觉多拿了几个钱就真把自己当飞出鸡窝的高贵凤凰了,敢跟我这个败势老公鸡叫板了。是说哦,明儿就是鸡年了,呵,好应景的年份。”
“爸——”于知安也感觉父亲说得有些过了:“我发誓姐姐没这样。”
“我过年回来一趟,到哪都有人背后讲,脸都给她丢光了,”于父愈发嗤之以鼻:“她有没有这样她自己心里清楚!”
“中海,你别说这种话,她也是你女儿啊。”已经有水珠从于母眼角滴了出来。她回头看于知乐,泪花儿还在往外冒,急迫又无奈:“你知道你爸脾气,你也担待着些啊,你跟他犟什么呢,非得这时候把大家都弄得不好过。”
于知乐抽了抽鼻子,强压着那些汹涌的泣意。
她站起了身,起立的姿态有种笔挺的绝望:“行,不打扰你们一家吃年夜饭。”
说完转身,拿上外套便走。
她步伐极快,头也不回,跨上机车,便再没人追得上。
她真的忍太久了,太多年了。十多岁那会,她多么羡慕那些毫无瑕疵的家庭,父母没有这样那样狭隘可悲的思想,女孩生来就像娇嫩欲滴的花一般,被人呵护在掌心。
她以为自己还能再忍下去,用最平淡的、最将就的、最得过且过的念头麻痹自己的意识,就这么过下去,算了吧,拉倒吧,也许以后就好了。但不行,她撑不住了,那种精神上的裂缝在日渐撑大,有什么在摇摇欲坠,有什么要天崩地塌,或早或晚,她一定会爆发出来。
但她从未想过,就是今晚,这个除夕夜,万家团聚阖家美满的日子。
于知乐,于知安,一个知足常乐,一个知足长安,这两个名字的含义,到底在安慰谁啊,又是在欺骗谁啊,只不过是,她这么些年,所听过的,最大笑话。
今晚的自己,是逃亡在即,还是解放有望。她也无从明晰。
“知乐——”身后有撕心裂肺的呼喊,夹着长风,模糊擦过耳畔。
这一声来自妈妈,她已经苍老的懦弱母亲。这一声,也像把她心脏生拉硬拽开了一个鲜血直流的豁口,眼泪碎进刺骨的夜里,它们在脸颊发干,有如刀割匕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