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杯
面试官吩咐后,她开始不自在地讲述姑妈在巴黎的一段过往,她在大冬天,曾赤着脚,纵身一跃,跳进了塞纳河。
黑色的帷幕再度四笼,mia轻轻的哼唱伴随着钢琴声,环绕而起……
于知乐在同样的黑暗里,毛骨悚然。
一条条闪过的歌词,以及女主人公都在颤抖着的卧蚕,都令她怵目惊心。
于知乐想起了六年多之前,自己存在房间上锁抽屉里的,那一盒被爸爸发现后险些全部撕碎的梦想基金。
她也曾虔诚而笃定,或者说想当然地以为,自己能够远走他乡,跟在严安身后,背着吉他,就可以征服星辰大海,征服浩瀚宇宙。
结果这些年,她还在同样的地方,束手束脚,迂回徘徊;她手握方向盘的次数,已经远超出她拨弄琴弦千倍百倍。
□□过后,歌曲在收尾处变得平缓悠长——
“我会追随着这些斑驳痕迹,
找回最初的赤子之心,
在梦里,有她,以及那条冰河岸边混着白雪的泥土,
笑容澄澈,
她说:
她还会再勇敢跳进冰冷的河水里一次。”
画面再跳回外面明亮的长凳。
于知乐感到双颊冰冷,手一抹,竟是满脸泪水。
就在此刻,怀里的脑袋突然诈尸般,竖了起来。
景胜微睁开一边眼,含糊不清问:“你刚才和我说话了……?”
“什么?”于知乐想让他继续睡。
景胜依然困得睁不开眼:“我好像听见你问我梦想,还是我做梦……”
他听见了。
于知乐“嗯”了声,说:“不是,我问了,你没醒。”
“我又不缺什么,我现在就想……”景胜重新枕回去,圈紧了她手臂,仿佛这个动作才能让他心满意足。
他还是迷迷糊糊:“……娶你啊。”
说完又闭上眼,歪头睡过去了。
他的回答几乎让于知乐窒息。滚烫泪水,悄无声息地往外涌,她呼吸困难。
她突然意识到,尽管他在高楼,她在深沟,可怀里的男人,并非一个暂时的虚无好梦,他那么真实,还在呼吸,沉甸而温暖,能压得她心脏隐隐作痛。
她想到了景胜那天对自己妈妈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口中的婚姻根本不是她执意认为的笑话童话,他设定的未来里早就囊括了她,可她却从未认真考虑过和他的以后,并为之努力。
思及此,于知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不想再瞻前顾后深思熟虑,她已经不容置喙地告诉自己,
她要去跳塞纳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