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田弥看着侍女小姐劫后余生一样的背影,有点茫然。
被伏见吓到了吗?
咦,为什么呀,伏见哪里可怕了?
揣着这种疑惑,泽田萝莉在十分钟之后,后院的那条长长木质走廊上找到了伏见猿比古。
彼时黑发少年正坐在走廊边缘,双腿自然地往下垂着,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庭院里不知道在看什么。他肩上随意地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和服,周身气场让人无端想起风暴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堆积得随时能够压下来,狂躁又忍耐地压抑着什么一般。
“伏见。”
泽田弥只站在原地微微顿了一秒,就“哒哒哒”地跑了过去,站定,扑。少年似乎是刚刚沐浴过,墨色的发尾还垂着些许水汽,顺势蹭到了小萝莉脸上。泽田弥感觉到脸上凉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抬起来揉了揉她的头。
“是你啊。”她听到伏见有气无力的声音,“棋下得怎么样?”
这是一句近乎寒暄的废话,正常情况下来说是不会从伏见口里出来的。说话的人漫不经心地似乎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或者说什么都好,只要能将注意力从某件他并不想提的事情上扯开。
泽田弥松开手,往后靠了靠,让自己能够看到伏见的脸,她方才抱着的人也从善如流地把手从她脑袋上拿开,好脾气且反常得跟伏见猿比古这个个体几乎犯冲。
小萝莉抿了抿唇,看着面前的人,想了想自己即将说的话。
伏见……
会生气吧,绝对。
她叹了口气。
然而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啊……
“伏见,我要回本能寺。”
肉眼可见地,那个人身体僵住了。顿了将近两三秒的时间,他搭在刀柄上的手指擦过横在膝上的长刀,像是闲扯一般,带着一种刻意的漫不经心,似乎要把这个话题略过去了。
“什么啊,还回去做什么,好不容易才把你带出来的啊你这家伙。”
“可是伏见,本能寺的火一直在烧啊。”
“所以呢?”黑发少年侧对着她坐着,一动不动,说出来的话语调骤然冷了下来,像结了冰,“这又关你什么事?”
“织田信长注定会死在本能寺的。”
伏见搭在刀上的手猛地收紧,他蓦地回过头用一种近乎愤怒的声音冲动地低吼道,“所以我说了,这又关你什么……”
他被抱住了。
温热的扑进怀里的幼小身体将他后面几个音节堵在了嘴边,小萝莉在他怀里蹭了蹭,从袖口伸出来的白皙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她温和轻软地对他说话,像是撒娇又像是在安抚。
“伏见,别怕呀。”
伏见猿比古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怒和刻意掩饰的恐惧被这句话封住了,他全身的力气被抽走般像木偶一样僵硬在原地。
他和那只妖怪联手血洗了本能寺。
然而即便砍下了森兰丸的头,将本能寺一把火烧尽了。在他们踏出那座寺庙的瞬间,所有的一切再次回归了原位。
烧不灭的大火,不断交战的士兵,和永远被夜色和火光覆盖的天空。
像个固执的bug一样,怎么都清洗不掉的本能寺。
那是存在于历史中的错误,因为本该死于本能寺大火里的织田信长,从战场上逃走了。
在他们踏出本能寺的瞬间,那重新燃起的火光照在他们脸上。摇曳的光影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