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随豫只当她是忘了喝药,打算用耍赖的法子蒙混过去,只又好气又好笑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着侯府大门走了进去。可想想又有些恼她不上心,自打到了梁州城后便一直泡在药罐子当中,身体怎么也不见好转,偏偏又总喜欢往外跑。她的身量还算高挑,可抱在手上觉不出分量,即便是将她带回侯府照料,也不见她长肉。
因越想越生气,李随豫抱着她膝弯的那只手便不由自主地往她屁股上一拍,道:“以前喝药不是挺爽快的,怎么到了我府上之后越发让人操心了呢?亏你自己还是个大夫。”
李随豫说罢,自己也有些诧异。自回到梁州以来的十多年里,他不曾真为谁动过气,也不曾对谁说过这等嗔怪之言。可偏偏就是她,偏偏她的那双眼睛,像是生了根一样地长在了他的心里,她的笑成了最熨帖人的事。这才不过半日见不着,却教他心神不宁了半日。
快到扫雪庐的时候,千寻已经缓了过来。旧伤发作时的痛让她手脚有些发虚,可她却不打算让李随豫知晓。
她笑盈盈地听李随豫说着天下粮仓那几个会老吃瘪的事,也没急着将遇到萧宁渊的事告诉他。她知道,随豫在哄她开心。
有些事,即便白谡没有告诉她,她心里却是明白的。自白谡从冰湖将她带回起,她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一样。那些旧伤本该要了她的命,她却活了下来,依靠着凝雪漱玉丹勉勉强强地支撑到了今日。也许会有一天,连凝雪漱玉丹也失了效用,就像她现在一样,即便喝了这许多药下去,连风寒也医不好。
可随豫不知道,他现在只是有些气恼她不会照顾自己罢了。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千寻搂了搂他的脖子,觉得自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贪恋,贪恋无可奈何的气恼,如沐春风的笑,还有他低沉的声音,温暖的怀抱。
这些东西是那样的熟悉,像极了梦里的那个人,那个叫做星河的人。
……
回到扫雪庐里,千寻浅浅睡了一会儿便醒了过来,靠坐在窗前的躺椅中出神。
李随豫从外间走了进来,站在房中的暖炉前烤去了身上的寒气,这才走到躺椅边挨着她坐定。李随豫见她那张白皙的脸教房中的暖炉熏出了些血色,眼中也恢复了些睡醒后的生动,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
李随豫道:“听周枫说,回府前,你又去了一趟衙门?不是让晋王世子带你出来了?怎么还去那里?”
千寻笑道:“周枫这个小气鬼,我让他在门外把风,他倒好,回来先同你告状。”说着,她挪了个舒服些的位置,看着李随豫道:“我去看了孙骜的尸首,孙昊倒是有意思,对着崔佑很是相信,连儿子的尸体也肯交给他在衙门里放着。”
“那你瞧出什么名堂了?”
千寻想了想,道:“仵作说,孙骜死于心肺不继,这话不假。但我看了他的脏腑,还不到衰竭的地步。虽说孙骜失了双腿,元气大伤,但他到底是个武人,那一身腱子肉可不是白长的,心脉较之常人要强上许多。既然熬过了最凶险的时候,每日又有荀药师看顾,按说情况只会好转,哪里会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李随豫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孙骜并非重伤不治而死,而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他身上没有新伤,脏腑也没有明显的破裂,因此不是死于外伤或内伤。反倒是肠胃有些急性的炎症,程度不轻,让我比较在意。这么看来,孙骜的死倒像是毒物所为。你说他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天天被人照看着,怎么就有机会中毒了呢?这毒要不是被他吸入的,就是被他服下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