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小心扯了头发。”李随豫将她的头发轻轻束到脑后,缓缓道,“你要去松阳居守株待兔,倒也不是不行,却得带上我。”
他微微一顿,接着道:“想想自天门山以来,我们相聚的时日寥寥,倒让我分外怀念那时坠下瀑布被困山洞的情形。”
千寻看着梳妆台上的铜镜,里面映着李随豫清俊的面庞。
“那时候,你担心我腿上有伤疼痛难忍,说起了不少同鬼医周游时遇到的趣事给我解闷。其实,自遇到你后,你身上的事总叫我意外。难得由你同我说起往事,我心中便想,原来她还遇到过这样的事,原来她还去过那样的地方。这些故事都让我觉得,眼前的你分外的真切。”
李随豫说着,转向铜镜中千寻的脸,慎重道:“阿寻,往者不可追,已是遗憾,但来着犹可及。”
李随豫这话说得点到即止,却听得千寻心头一震。往者不可追,来着犹可及。过往的那些事,即便再如何令人揪心,那也是过去的事了。人不该向前看么?将来的事不比过去更重要么?可将来的事,千寻似乎看不到。她失去了大半的过往,过去的空缺留给了她迷雾般的将来。来历不明的旧伤,随时可能断送她的将来。这便是她为何多年来,一直寻找着恢复记忆的契机。现在契机来了,她又怎么能放弃呢?
李随豫见千寻失神,心知他所料不错。赵清商也好,刺客也罢,想必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联系模模糊糊地隐在暗中,却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他去璇玑阁查过千寻的来历,却一无所获。并非是谁买断了她的消息,而是因为璇玑阁的卷阁之中,根本就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载。没人知道白谡从哪里收了这样一个徒弟,更没人知道,当年立誓绝不收徒的白谡,为何就这样破了自己的誓言。还有她身上那些快要消退的疤痕,虽年岁已久,可受伤时她还年幼,又是什么样的境况下,能让她有这样的遭遇。
两人各自怀着心事,一时间房中静默。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叩门声。声音不大,敲得极是小心。
千寻急忙回神,转头看向李随豫,却见李随豫正望着房门,眉间轻动。
那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有些急促。
李随豫将手中的梨木梳子搁在桌上,打算去门前看看。这般敲门的,自然不会是周枫,不然早就出声说明来意了。不是周枫,更不会是府里的其他暗卫,那来人要找的,就该是住在此处的千寻了。这么晚了来找千寻,却没有惊动扫雪庐外的护卫,难不成是萧宁渊?
此刻千寻的动作比他还快些,当先起身到了门前,刚要开门,却突然手上一顿,随即扯了扯嘴角,回头向着李随豫挥了挥手,还使了个回避的眼色。
李随豫面不改色地看向千寻,两手一摊示意自己无处可藏。
千寻看了看房中的屏风,随即淡淡看向李随豫。
李随豫看了千寻片刻,微微一皱眉,到底还是挪步去了屏风后面。
千寻一笑,随即伸手开了房门,却被门外之人扑了个满怀。
来人一把抱住千寻,轻声唤道:“阿寻,他们说你病了!”
千寻被那人扑得踉跄,却笑道:“阿凌,功夫见长了,翻墙的本事竟连随豫也骗过了。”
阿凌抱着千寻的腰,这时却抬头仔仔细细地看向千寻的脸。他那双琉璃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了半晌,这才郑重地说道:“瘦了。”
千寻只觉好笑,拍了拍他的背脊,道:“这两日虽知你在梁州城中,却也没来得及去看你,你同你大哥还好么?”
阿凌不答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