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咧嘴觑着千寻面上的变化。
哪知千寻面上始终淡淡,听了这话也不见动怒,只眼睛黏在了那边不知谁的身上。半晌,才开口道:“确实锯嘴摆着面色,倒像是谁欠了他的钱。”她微微一顿,随即接着道:“裴公子,以往他过生辰也是这般么?”
这般是哪般?是这般出来请朋友喝酒玩乐,还是这般与其他女郎依偎在一处?千寻这话问得妙,裴东临更懂得里面的醋劲儿,心道你果然心里在吃味,面上倒是装得不错。他忽狡黠一笑,道:“随豫可不喜欢过什么生辰,每年到了这时候,只怕他都心里不好受。心里不好受便难免要买醉,买醉的时候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闷喝。我这朋友当得可是不易,年年都要给他张罗这么一出来。”
裴东临说着,凭空画了个圈又指了指对面的水榭,也不明说“这么一出”是哪一出,到底是聚了狐朋狗友来厮混,还是找了莺莺燕燕的来劝酒。总之,便是这么一出了。
千寻点了点头,像是全没听出裴东临的言下之意,抬手将杯中酒抿去大半,不紧不慢地接着问道:“为何他每年到了这时候都心里不好受?可是发生过什么事?”
裴东临替她倒上酒,道:“此事只怕有些……”
千寻终于转回头看向裴东临,问道:“到底什么事,你同我说说,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裴东临立刻换上了一脸愁容,低头沉思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这……你听过之后心里有个底便好,也莫说是我说的。”
说着,他又替千寻添了酒,示意她再喝一杯,其后才缓缓道:“随豫他生母走得早,对他少有亲近,自出生起就是爹不疼娘不爱,让他幼时过得不甚愉快。这生辰多多少少会让他想起他生母来,因此每年这会儿他都不怎么说话。”
“哦?竟是如此。”千寻抬手喝酒,两眼又望向亭榭去,见李随豫低头同那念奴说了几句话,神情甚是温和。千寻撇了撇嘴道:“我怎么瞧他自方才起一直在说话呢?”
裴东临立刻作出副探究的模样,摸了摸下巴道:“许是念奴姑娘会说笑吧,我看严文韬几个笑得很是高兴,就方才你没瞧着的那会儿,随豫像是也笑了,还送了那念奴姑娘一支碧玉簪子呢!等等,那碧玉簪子不是随豫他娘留下的,怎么说送就送人了?”
千寻闻言,却不做声,只举杯啜着二月白。
裴东临还要给她添酒,一晃酒壶却是空了。他将那白玉酒壶托在指尖轻轻一转,忽高呼一声,用扇子一敲额角,道:“哦哟,差些忘了!”
他一挥手,招来一个仆从,同他耳语了几句,那仆从立刻点头跑了出去。
裴东临一打折扇,十分倜傥地转向千寻,道:“今日方公子他们几个说要坐庄开个赌局,我一忙差点就忘了下注。海棠姑娘,你要不要随我去看看?玩法简单的很,三枚骰子赌大小。”
千寻摇了摇头,两眼扫向底下的一处赌桌,道:“赌宝这等游戏,也就桑丘喜欢,没什么可看的。”
裴东临自然不知桑丘是谁,见千寻不打算挪窝,他也不在意,只笑道:“不去便不去,确实没什么可看的。只不过我瞧念奴姑娘好像也来了,以为姑娘家都会喜欢这些。”
裴东临说罢,千寻果见那穿了桃红衫子的念奴自水榭中出来,手里还拿着支碧玉簪子。她一路挤到赌桌旁,也不知同那几个公子哥说了些什么,手上的簪子便放到画了格子赌桌上,像是在下注。等放妥了赌注后,她便回头看向了亭榭中的李随豫。